他不再多看碧桃,转而对着薛林氏嘿嘿一笑,恢复了那副神采飞扬的模样。
“儿子知道了!母亲放心,儿子这就去练武场,定把枪法练得再纯熟些,绝不给父亲丢脸!”
说着,他抱拳一礼,风风火火地转身就走,那身影很快消失在门帘之外。
看着儿子来去如风的背影,薛林氏无奈地摇了摇头,端起手边的温茶抿了一口。
“这孩子……”
她轻叹一声,目光中带着为人母的宠溺与一丝忧虑。
“武艺是越发长进了,只是这性子…也不知随了谁。”
碧桃始终垂首静立,仿佛刚才那场风波与她毫无干系。
只有紧紧交叠在身前,微微用力到指节有些发白的手指,泄露了她方才并非全然平静。
夫人和二少爷的对话,她一字不落地听在耳中。
二少爷那看似无理取闹的催促,夫人那带着笑意的斥责和回护……
都让她更加清楚地认识到自己的位置。
那场大梦带来的刺痛,又被现实轻轻地熨贴了一下,留下淡淡的、无法忽视的痕迹。
她收敛心神,上前一步,轻声请示。
“夫人,早膳已经备好了,可要现在传?”
薛林氏收回思绪,看了碧桃一眼,见她神色如常,举止得体,心中那份满意又添了几分。
“传吧。”
她温和道。
“你也下去用些早饭,今日张嬷嬷那里,还需你打起精神。”
“是,谢夫人体恤。”
碧桃恭敬应下,垂眸退了出去。
……
且说薛允琛离了锦瑟院,并未立刻去练武场,心头那股无名火夹杂着些许他自己都理不清的烦躁,让他脚步一转,朝着府中较为僻静的西苑走去。
西苑有一片小小的演武场,平日是他独自练功或与贴身护卫切磋的地方。
此刻清晨,这里更是空旷无人。
他走到场边武器架前,随手取下一杆白蜡木长枪。
枪身入手微沉,冰冷的触感让他躁动的心绪稍稍平复。
他闭上眼,深吸一口气,回忆着父亲昨日指点时的神情和话语。
“力道有余,灵巧不足。”
“招式衔接间,心意需至,方能圆转如意。”
“允琛,你的天赋是好的,但切莫辜负了这身天赋。武者,心为帅,气为旗,力为卒。心浮气躁,则帅旗不稳,卒伍再精,亦难成阵。”
父亲的话语如同警钟,在他耳边回响。
他猛地睁开眼,眸中锐光一闪,手腕一抖,长枪如蛟龙出海,带着破空之声,直刺而出!
一时间,演武场上枪影翻飞。
少年的身影腾挪闪转,衣袂猎猎。
那杆长枪在他手中,时而如灵蛇出洞,刁钻狠厉。
时而如泰山压顶,势大力沉。
汗水很快浸湿了他的鬓发和后背的衣衫,但他浑然不觉,只是将心中那股莫名的火气,那丝说不清的憋闷,全都倾注在了这一招一式之中。
他想起碧桃那低垂的眼睫,那恭顺却疏离的姿态……
手中的枪势不由得又凌厉了几分,要将这些扰人的影像彻底搅碎。
“嗤啦——”
一声裂帛轻响,他一个迅猛的回马枪,枪尖竟将旁边一丛灌木的枝叶齐刷刷削断了一片。
薛允琛收势而立,胸膛微微起伏,额角的汗水顺着脸颊滑落。
一番剧烈运动之后,那股烦躁似乎宣泄出去不少,但心底某个角落,却依旧空落落的,缺了点什么。
“少爷好枪法!”
一个沉稳的声音自身后响起。
薛允琛回头,见是他的贴身护卫铁牛不知何时已站在了场边。
铁牛依旧是一身玄色劲装,面容冷峻,目光沉静地看着他,刚才那声赞叹听不出什么情绪,但薛允琛知道,能得到铁牛一句“好”,那便是真的不错了。
“铁牛,你来得好。”
薛允琛随手将长枪掷回武器架,走到场边拿起汗巾擦了擦脸。
“陪我过几招?”
铁牛抱拳。
“属下遵命。”
两人也不用兵器,就在这演武场中空地摆开了架势。
薛允琛知道铁牛身手远在自己之上,当下也不客气,率先发动了攻击。
他拳脚带风,攻势迅猛,将方才练枪时未尽的力气全都使了出来。
铁牛则如磐石般沉稳,见招拆招,身形闪动间,总能恰到好处地化解薛允琛的攻势,偶尔反击一两下,也是力道控制得极好,既让薛允琛感受到压力,又不至于真的伤到他。
几十个回合下来,薛允琛已是气喘吁吁,而铁牛依旧气息平稳。
“少爷的力道和速度都比前几日又有精进。”
铁牛收势,中肯地评价道。
“只是……”
“只是什么?”
薛允琛抹了把汗,急切地问道。
他知道铁牛话少,但眼光毒辣,他的指点往往一针见血。
铁牛沉默了一下,似乎在斟酌词句,最终还是直言道。
“只是少爷今日心绪不宁,出招虽狠,却少了几分章法,急于求成,反而露出了几处破绽。若是对敌,恐为人所乘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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