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马车缓缓驶离侯府,车厢内空间宽敞,陈设雅致,却因相对无言的两人而弥漫着一种微妙的静谧。

姜秣选了靠近车窗的位置坐下,目光落在窗外不断后退的街景上,刻意避开了斜对面那道存在感极强的视线。

司景修姿态闲适地靠着软垫,目光却始终落在姜秣身上,“并州路途不远不近,这般干坐着,未免无趣。”司景修的声音打破了沉默。

姜秣转过头,对上他的视线,唇角弯起带着些许疏离的浅笑,“不知公子想要做什么?”

“随意聊聊,譬如,离府那几日,你和沈祁都聊了什么?”

车厢内,司景修的话音落下,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。姜秣心头微凛,面上却依旧维持着那抹浅笑。

“公子说笑了,”她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,“奴婢与沈大公子不过是偶遇,说了几句话罢了”她目光澄澈,仿佛真的只是在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。

司景修看着姜秣嘴角微勾,他并未紧逼,反而顺着她的话道:“是么?倒是巧,那日我也在那家酒楼用饭。”他像是在分享一件寻常事,目光却落在姜秣脸上,观察着她的反应。

姜秣睫羽微颤,司景修怎么这么无聊,半月前的事怎么今天拿出来说,她随即回道:“我不知公子也在,未能请安,还望公子恕罪。”

“无妨。”司景修摆了摆手,姿态慵懒地换了个更舒适的坐姿,目光却未曾从她脸上移开,“我只是有些好奇,沈祁那人,向来不喜与人无故攀谈,更遑论与人一同用膳。”

这话带着试探,姜秣垂下眼,“之前随小姐在廊州,沈公子帮助许多,这才说了几句话寒暄,并未多说什么。”

“原来如此。”他像是接受了这个解释,转而道:“沈祁此人,能力卓绝,只是,”他话锋微转,“只是他心思深沉,你与他接触,确需谨慎。”

姜秣心中暗忖,这两人互相评价起来,倒是默契,她面上恭敬应道:“谢公子提点。”

司景修眼底掠过一丝笑意,转而道:“并州知府设宴,届时或有当地官员家眷在场,你跟在身边即可。”

“是。”姜秣垂眸应道。

看着她这副明明心里透亮,却偏要做出懵懂疏离的模样,司景修忽然向前微倾了身子,拉近了些许距离,“姜秣,你可知,有时过于谨守分寸,反倒显得刻意?”

“奴婢不知公子在说什么。”姜秣浅笑回应,装死到底。

见姜秣如此,司景修没再多说,而是道:“并州之行,舟车劳顿,你若累了,可以小憩。”

一早就起的姜秣确实有些疲惫,也不想应付他,“多谢公子。”说完姜秣闭上眼把头转到一边。

司景修嘴角的笑意未放,目光投向窗外,只是那余光,似乎总有意无意地掠过姜秣的侧脸。

几日后,马车在并州一处清幽雅致的别院前停下,此处是司景修私下在并州的产业。

休整一夜后,次日傍晚,司景修带着姜秣,前往并州知府张大人设宴的清岚山庄。

山庄坐落在城郊,山环水绕,景致清幽。姜秣随着司景修步入宴席时,目光悄悄地掠过一草一木,一梁一柱。

这里是当初租给温清染的山庄,她还没来过,没想到这么快,温清染就将其修缮好了,既保留了山水野趣,又不失精致风雅。

宴席设在水榭旁的敞厅内,清风徐徐而来。

宴席上不止有并州当地的官员,还有不少京城来的宾客,家眷们按序落座。

司景修姿态闲适地坐在上首,与张知府虚与委蛇,姜秣则安静地侍立在他身后侧方。

然而,气氛正酣时,一名衣衫褴褛、面容脏乱却目光决绝的男子,不顾侍卫阻拦,猛地冲入宴会厅中央,跪倒在地,高举手中一叠文书,声音凄厉而高昂:“草民赵铭,冒死状告知府张致福及其长子张康,贪赃枉法、草菅人命,罪证确凿,请诸位大人明鉴!”

语毕,满座哗然!音乐戛然而止,歌舞伎们惊慌退避。

张知府脸色瞬间铁青,拍案而起:“混账东西!哪里来的疯子,竟敢在此胡言乱语,污蔑本官!来人,给我拖下去!”

“且慢。”司景修低沉的声音不高,却瞬间压下了现场的骚动。

他放下酒杯,看向跪在地上的赵铭,“张大人何必动怒,既然有人鸣冤,且似证据在手,不妨一听。若系诬告,再治罪不迟。”

他语气平淡,却带着无形的压力,让张知府僵在原地,不敢再强行驱赶。

赵铭激动地磕了一个头,随即挺直脊背,悲愤地陈述,“张致福在并州上任五年,贪墨朝廷下发的治河款、赈灾银总计逾百万两!草民手上有他与人往来分赃的密信副本,以及经手钱庄的隐秘账目!”他举起一叠信件和账册。

“其长子张康,更是禽兽不如!仗势强抢民女和俊秀男子,囚禁于城西怡心别院庄内,供其淫乐!待玩腻之后,便虐杀致死!草民这里有两名侥幸逃脱的幸存者血书,根据这两人的证词,别院内还有多达十七人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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