丘陵的风带着草屑与尘土的气息，吹拂着沉默前行的队伍。艾伦戴尔走在最前，步伐稳健，灰色的旅行长袍下摆轻轻摆动，木杖偶尔点在裸露的岩石上，发出规律的轻响。他没有回头，却仿佛对身后团队的状态了如指掌，始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。
陈星在莉亚和凯尔的搀扶下艰难前行，每一次迈步都牵扯着内腑的隐痛，强行催动“初火”的反噬远未平息。但他能清晰地感受到，胸口那一点纯白火焰正以缓慢而坚定的速度，修复着他破损的经络，并持续“否决”着任何试图重新凝聚的混沌残余。这力量如同最深沉的井水，看似平静，内里却蕴含着难以估量的潜能。他大部分心神都沉静其中，试图更清晰地捕捉那份“定义”与“否决”的微妙感觉。
凯尔的目光则大部分时间都锁定在艾伦戴尔的背影上，大脑飞速运转，分析着这个神秘引路人的每一处细节——步幅、姿态、木杖点地的频率，试图从中找出任何可能暴露其真实意图的破绽。他手中的铁棍从未真正放松。
莉亚一边搀扶着陈星，一边留意着风铃的状态。风铃跟在稍后一点的位置，不再像之前那样惶恐地蜷缩，而是微微低着头，目光时而扫过路边顽强生长的野草和灌木，手指偶尔会无意识地做出轻抚的动作。莉亚能感觉到，风铃体内那股自然之力正在变得活跃，似乎在主动与周围的环境建立更深的联系。
渡鸦如同一个真正的幽灵，游离在队伍侧翼的视野死角，她的存在感被压到最低，只有陈星和凯尔能偶尔凭借默契感知到她的方位。她是团队隐藏在暗处的匕首，也是应对艾伦戴尔可能背叛的第一道防线。
一天的路程在沉默与警惕中过去。日落时分，艾伦戴尔在一片背风的岩壁下停下了脚步。
“就在这里休息吧。夜晚的丘陵并不安全，有些东西……不喜欢‘初火’的气息，也不喜欢‘观察者’的视线。”他语气平淡，仿佛在陈述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事实。他熟练地清理出一块地方，甚至从行囊中取出一个小巧的、刻着符文的水囊，递给莉亚，“干净的饮水，算是我预付的诚意。”
莉亚犹豫了一下，看向陈星。陈星微微点头。莉亚接过水囊，小心地检查后，才分给众人饮用。水的确清冽甘甜，带着一丝微弱的魔力，能有效缓解疲劳。
夜幕降临，篝火被谨慎地点燃，只维持着最低限度的光亮。艾伦戴尔坐在火堆对面，兜帽下的面容在跳跃的火光中显得有些模糊。
“关于‘灰色观察者’，”凯尔率先打破了沉默，他需要信息，“他们除了记录和‘净化’，还有什么特点？如何识别他们？除了那些灰色装束和面具。”
艾伦戴尔拨弄了一下火堆，火星噼啪溅起。“他们并非依靠视觉识别。最重要的是气息——一种绝对的、剥离了情感的‘观察’立场，仿佛他们自身就是规则的一部分。他们的能量性质也极其特殊，冰冷，纯粹，不带任何个人印记，像是……某种宇宙背景辐射的具象化。至于特点……”他顿了顿，“他们几乎无法被欺骗。不是因为他们聪明，而是因为他们通常不依赖思维判断，而是直接‘读取’规则层面的信息。谎言、幻术，在他们面前效果甚微。”
这描述让众人心头更加沉重。这样的敌人，几乎无懈可击。
“几乎？”陈星捕捉到了这个词。
艾伦戴尔看向他，火光在他眼中闪烁：“规则也有盲点，或者说，‘噪音’。过于强烈的情绪爆发，完全混乱无序的能量场，或者……像‘初火’这样，本身就在定义新规则的力量，会干扰他们的‘读取’。这也是他们急于‘净化’你的原因之一。”
陈星沉默，手轻轻按在胸口。这力量是希望，也是招致毁灭的灯塔。
“千法之塔内部，现在是什么情况？”凯尔换了个问题，“梅特里尔大师处境如何？”
“塔内……派系林立。”艾伦戴尔的语气带着一丝嘲讽，“塞莱斯特的‘燃素派’占据主导，追求纯粹的能量与破坏，认为那是通往真理的捷径。梅特里尔……他算是异类，固执地研究着那些被主流视为‘过时’的秩序符文和净化法阵，认为力量应该用于平衡与守护，而非单纯的征服。他被排挤，实验室也被迁到了塔城最边缘、靠近废弃旧塔区的地方。找到他不难，难的是在不惊动塞莱斯特耳目的情况下接触他。”
情况比预想的更复杂。千法之塔并非安全的港湾，而是另一个充满明争暗斗的漩涡。
就在这时，一直安静坐在旁边，尝试与一株夜光苔建立联系的风铃，突然身体微微一颤，浅绿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惊惶。她猛地抬起头，望向黑暗的丘陵深处。
“有……有很多……很小的……声音……”她的声音带着不确定的颤抖，“在石头下面……在草根里……它们……很害怕……”
几乎在风铃话音落下的同时，渡鸦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篝火光圈的边缘，声音冰冷急促：“地下有东西靠近！数量很多，速度极快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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