嚎风峡湾的死寂,比任何喧嚣都更令人窒息。漫天飘落的能量光尘,如同祭奠的苍白之花,覆盖在新生的大地伤疤上。
那直径数里的绝对虚无区域缓缓弥合,仿佛宇宙自身在艰难地愈合一道深可见骨的创伤。
没有声音,没有风,连极地永恒的寒意似乎都被那瞬间的规则湮灭所驱散,留下一种真空般的凝滞。
莉亚瘫坐在冰冷的雪地上,掌心紧紧攥着那片唯一没有消散、中心蕴含着微弱纯白光点的能量结晶。
结晶传来的不再是温暖,而是一种刺骨的冰凉,唯有那偶尔闪烁一下的、熟悉到让她心碎的波动,才证明着那并非幻觉。
泪水早已流干,在她苍白的脸颊上冻结成两道冰痕。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,只是死死盯着那片虚无,仿佛要将那道吞噬了陈星的身影从虚空中重新“看”回来。
凯尔站在她身后不远处,铁棍无力地垂在身侧,一向冷静理智的脸上此刻只剩下空茫。
他试图分析刚才发生的一切,试图理解那规则层面的湮灭现象,试图从中找出一丝陈星可能幸存的逻辑漏洞……但大脑如同被冻结,所有的计算和推演都在那绝对的“无”面前碰得粉碎。
他只能感受到一种沉重的、几乎要将脊椎压垮的无力感。
渡鸦单膝跪在雪地中,低垂着头,黑色的兜帽遮住了她的表情,只有紧握的、指节发白的拳头,以及拳缝中渗出的、滴落在雪地上迅速冻结的鲜红,昭示着她内心并非毫无波澜。
她是隐藏在阴影中的匕首,是应对危机的最后防线,但在刚才那超越了物理层面、直指存在本质的毁灭面前,她所有的技巧和杀意都显得如此苍白。
风铃是唯一还能感知到些许异常的人。她浅绿色的眼眸中没有泪水,只有巨大的悲伤和一种更深层次的茫然。
她感受不到陈星的生命气息,也感受不到那狂暴的初火之力,甚至连那虚无孽物的冰冷扭曲也消失了。
但在那片刚刚弥合的区域,她“听”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“宁静”——不是平和,而是仿佛一切声音、色彩、概念都被抽离后留下的、绝对的“空”。
而莉亚手中那片结晶传来的微弱波动,与这种“空”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呼应,仿佛那是唯一残存的、不属于“空”的“有”。
时间在死寂中缓慢流淌,每一秒都如同一个世纪。
不知过了多久,也许是几分钟,也许是几个小时,凯尔终于动了。
他僵硬地转过身,走到莉亚身边,蹲下身,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:“莉亚……我们……不能一直留在这里。”
莉亚没有反应,依旧死死盯着那片虚无。
“团长他……”凯尔顿了顿,艰难地吐出那个称呼,感觉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,“他最后……是为了让我们活下去。为了……让我们继续走下去。”
他拿出那个黄铜罗盘。
此刻,罗盘的指针不再疯狂旋转,也不再指向下方哀悼。
它微微颤抖着,最终稳定下来,指向了一个更加明确的北方——比之前“终末回响”的标记更加深入极北冰盖的方向。
而刻度盘上,一个之前从未亮起过的、形状如同扭曲星辰的符文,正散发着极其微弱、却坚定不移的幽光。
“罗盘……有了新的指向。”凯尔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,“它……好像在引导我们,去一个更具体的地方。”
渡鸦不知何时也站了起来,她默默走到风铃身边,递过一块干净的布,示意她包扎手上刚才被冰棱划破的伤口。
风铃茫然地接过,却没有动作,只是看着渡鸦。渡鸦对她极轻地点了下头,那眼神不再是冰冷的杀意,而是一种沉重的、无需言语的理解。
“他……没有完全消失。”风铃突然轻声开口,声音如同梦呓,她指着莉亚手中的结晶,“森林……不,是这片冰原……它告诉我……‘定义者’的意志……并未完全归于虚无……它只是……换了一种方式‘存在’……”
莉亚的身体猛地一颤。她终于低下头,看向自己紧握的手掌。
那枚结晶在她掌心散发着微弱的凉意,中心的纯白光点如同呼吸般轻轻闪烁了一下,仿佛在回应风铃的话语。
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感涌上莉亚的心头,不是喜悦,也不是希望,而是一种混合着巨大悲伤与沉重责任的决绝。陈星用自己的存在为代价,为他们撕开了一条生路,指明了方向。他或许已经化为了光尘,或许融入了规则,但他最后的意志,他守护的承诺,却如同烙印般留了下来,留在了这片结晶中,留在了罗盘新的指向上,也留在了每一个幸存者的心里。
她不能倒下。她不能让他的牺牲白费。
莉亚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,那寒意刺得她肺部生疼,却也让她混沌的头脑清醒了几分。
她小心翼翼地用一块柔软的兽皮将那片结晶包裹好,贴身收起,那冰冷的触感紧贴着她的胸口,仿佛成为了她新的力量源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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