对于直升机这种东西来说,“噪音”从来都是跟“娘胎里带出来的胎记”一样,想去都去不掉的顽疾。
几片巨大的桨叶在高速旋转时撕裂空气,产生的音爆和涡流声,足以让这玩意儿在几公里外就变成个会飞的大喇叭。
所谓的“隐身”,通常指的是雷达隐身。
至于声学隐身?
除了在好莱坞的烂片里,没人当回事。
但是今天,海军声学测试中心的这群“顺风耳”们,觉得自己前半辈子学的物理,可能都喂了狗。
西北某秘密靶场。
万里无云,风沙极大。
一队穿着白大褂,耳朵上戴着看起来极专业降噪耳机的声学专家,正对着眼前的仪器,一个个愁眉苦脸,跟死了爹似的。
“老陈,你那台德国产的 Brüel & Kj?r声级计,确定校准过了?”
为首的是国内着名声学权威,中科院声学所的陈伯文教授。
他此刻正一脸烦躁地拍打着手里那台据说价值三十万的精密仪器,动作粗暴,像是在修一台老旧的黑白电视机。
“校准个屁!我都重启三回了!”
老陈摘下眼镜,狠狠地哈了口雾气,“刚才那飞机都在咱脑袋顶上悬停了!
仪器上显示环境噪音才65分贝?
开什么国际玩笑?!
65分贝是咱俩面对面说话的声音!
那大家伙几个涡轮在转,桨叶在切风,你告诉我这噪音跟茶话会似的?”
旁边的小助理战战兢兢:“教授,有没有可能……这仪器传感器让沙子给堵了?”
“堵你个头!”
老陈没好气地骂道,“备用的那一台日本理音的仪器也是这德行!
难不成全世界的声学仪器今天集体商量好罢工了?”
这事儿邪门了。
刚才【应龙】的一轮通场测试,数据那是乱七八糟。
雷达上是一片雪花点看不着也就算了,那是隐身涂料的功劳。
可这声波监测仪也跟着装瞎,这就离谱了!
正闹腾着,不远处的观察哨位上,罗达强将军的脸比这西北的风沙还黑。
“怎么回事?”
将军指着靶场中央那一队正围着仪器转圈的专家,“这都第几轮了?
测个噪音能把仪器测坏了?”
许燃这会儿正蹲在沙地上,手里拿着一根干枯的红柳枝在画圈,闻言抬起头,推了推鼻梁上的防风镜。
“仪器没坏。”
“那他们在那磨叽什么?”
罗达强急脾气,“难不成是飞机没飞起来?”
许燃丢掉红柳枝,拍了拍手上的土,指了指头顶那片被阳光晃得刺眼的湛蓝天空。
“首长,要不您亲自去听听?”
“听听就听听!”
罗达强这暴脾气上来了,也不坐指挥车,带上帽子,大步流星地朝着那群专家的位置走去。
他还不信这个邪了,那么大个铁疙瘩在天上飞,还能变成鬼不成?
走到了仪器边上,老陈还在那跟仪器较劲。
“陈教授!情况怎么样?”罗达强吼了一嗓子。
“将军!”
陈伯文一扭头,一脸的苦大仇深,“今天这鬼天气可能有某种奇怪的声学波导效应!
所有的仪器读数都失灵了!
我想申请暂停测试,先把仪器……”
话还没说完。
一股巨大却并不狂暴的诡异气流,忽然从天而降,瞬间压得在场所有人的衣服猎猎作响!
地上的沙尘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按住,朝着四周贴地飞散!
罗达强下意识地抬头,按住帽子,眯着眼看向上方。
下一秒。
这位老将军的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大小!
只见就在他们头顶上方,不到五十米的超低空处!
那架黑色的【应龙】!
就悬停在那里!
它庞大的黑色机身遮住了烈日,巨大的阴影将在场所有人完全笼罩。
那种压迫感,就像是一只远古巨兽正悬在头顶,张开了大嘴准备择人而噬!
可是……
可是!!!
为什么这么安静?!
在场所有人的脑子里,此刻只有这一个荒诞的念头在疯狂尖叫!
按照常理,这种距离的重型直升机悬停,旋翼的轰鸣声能把人的五脏六腑都给震得移位!
大家面对面就是扯着嗓子喊也听不见!
但现在!
除了两台被精心屏蔽过的“神之心”发动机发出的低沉如电流般的“嗡嗡”声,以及旋翼切割空气时产生的极度轻微、如同海浪般的“沙沙”声外……
他们居然能听到风吹过防沙网的声音!
甚至,罗达强还能清晰地听到身边陈伯文教授喉咙里艰难吞咽唾沫的“咕噜”声!
没有轰鸣!没有震动!
那架重达十吨的杀戮机器,就像是一个黑色的幽灵,悄无声息地趴在他们头顶,甚至仿佛在用一种戏谑的眼神看着底下这群已经被吓傻了的人类!
“我……我这是聋了吗?”
小助理捂着耳朵,眼泪都被吓出来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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