昌河这边的庆功宴还没摆完,香槟塔还砌在那儿闪闪发光,许燃人已经在跑道边上了。
他没看那架刚让他名震天下的【应龙】,而是盯着跑道尽头停着的一架用来运送零部件的老旧运-8,眉头锁得能夹死苍蝇。
“许教授,看啥呢?”
张承德总师手里端着半杯红酒,满面红光地凑过来,“那老家伙早该退役了。
咱们这次【应龙】成了,回头给它换几架新的运输直升机伴随保障。”
“那还得是有航程限制。”
许燃摇摇头,指了指那架大家伙,“而且,直升机油耗太高。
解决中远程投送,还是得靠固定翼。”
“咱们国内的中型运输机和支线客机,用的心脏不行。”
许燃语气平淡,就像在说今晚的红烧肉盐放多了一样,“新舟60用的还是普惠的PW127J,运-12也是国外的PT6。
咱们自己搞了几十年的涡桨-5、涡桨-6,寿命短,油耗高,也就听个响。”
张承德手里的红酒杯晃了一下,差点洒袖子上。
他有些惊恐地看着许燃:“祖宗,你不是想把这活儿也揽下来吧?
我可告诉你,【应龙】项目组这几百号人,这几个月头发都掉了一半了。
你要是现在说再开个新坑,这帮老家伙能当场给你跪下唱征服!”
这是实话。
人的精力是有限的,哪怕许燃这根大腿再粗,底下的挂件们也快被拖散架了。
搞一款【神之心】已经是举国之力,再同时开涡桨-7(中型运输)和涡轴-7(轻型教练/通用),那是把人当驴使。
“谁说要让他们从头搞?”
许燃转过身,往研发中心走,“让他们去A1会议室。
带上笔,不用带脑子。”
半小时后,A1阶梯会议室。
几百号顶着黑眼圈、还没从高强度加班里缓过来的动力组工程师,稀稀拉拉地坐在下面。
有人还打着哈欠,手里捏着用来提神的风油精。
许燃站在巨大的黑板前,也没用PPT,那玩意儿浪费时间。
“现在,我们要解决两个问题。”
许燃拿起粉笔,在黑板左边写下“Turboprop(涡桨)”,右边写下“Turboshaft(涡轴)”。
底下一阵哀嚎。
“许总,饶了我们吧,这两种发动机的进气道流场设计完全不一样啊!”
“就是啊,咱们现在的压气机模型根本不兼容,重新建模得半年起步……”
许燃没理会下面的抱怨。
他只是转身,手中的粉笔重重地在黑板中间画了个等号。
“啪。”
粉笔断了一截,粉尘在光柱里飞舞。
“如果你们还在用传统的热力循环算法,那确实需要半年。”
许燃的声音带着理工男特有的冷清质感,瞬间压住了全场的嘈杂。
“我看过你们之前为了涡桨-6改型做的几千页废纸。
你们被西方的分科体系洗脑了。
谁告诉你们,涡桨和涡轴不能用同一个核心机?”
他在黑板上唰唰唰写下了三个公式。
不是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万字长文,就是三个极其精简的非线性流体方程组。
“第一,改轴流-离心组合压气机的叶尖稠度,把这组参数带进去。”
“第二,燃烧室火焰筒的气膜孔,按这个拓扑结构重新打孔。”
“第三,自由涡轮别用单级,上这套双级对转模型。”
写完,许燃把剩下的粉笔头往讲台上一扔,拍了拍手上的灰。
“【神之心】的技术下放,核心机不用变,只改这三处。
动力输出轴,前面接螺旋桨就是涡桨-7,上面接旋翼就是涡轴-7。”
台下,死一般的寂静。
前排一个原本正在抹风油精的老工程师,手僵在半空,眼珠子瞪得像铜铃,死死盯着黑板上那三个公式。
他脑子里那些打了十年死结的流体力学难题,就像被这三个公式拿斧头生生劈开了!
通了!
全都通了!
“大道至简……这才是大道至简啊!”
老工程师猛地一拍大腿,风油精全泼脸上了,辣得他眼泪直流,但他顾不上擦,扯着嗓子吼道:
“快!快记录!
这就是我们之前卡死在压气机喘振边缘的那把钥匙!”
刚才还死气沉沉的会议室,瞬间炸了锅。
没有抱怨,没有疲惫。
所有人就像一群饿了三天的狼看见了肉,疯了一样地扑向电脑和笔记本。
这就是降维打击。
在凡人眼里,这是一座难以逾越的高山;
在许燃眼里,就是把之前的积木拆了,换个搭法的事儿。
三个月。
仅仅用了三个月。
当那台拥有完全自主知识产权,完全基于【神之心】核心机衍生的通用动力平台,在试车台上发出清脆欢快的啸叫声时,整个昌河动力中心的人都哭不出来了。
只有震傻了之后的麻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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