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野猛打方向盘，越野车在泥泞的山路上划出一道歪斜的弧线，溅起的泥水像墨汁般泼在两侧的灌木丛上。雨刮器疯狂地左右摆动，却始终刮不干净挡风玻璃上的雨水，视线里只剩下一片模糊的雨幕，以及前方山路尽头那根突兀的木杆。
“妈的，这鬼天气！”副驾驶座上的老周狠狠拍了下大腿，烟蒂在指尖抖落灰烬，“导航早断了，这破路再开下去，咱们非得掉沟里不可。”
后座的小杨缩了缩脖子，抱着双肩打了个寒颤：“周哥，我总觉得这地方邪门得很，你看那树影，像不像站着个人？”
“别自己吓自己。”老王从后备箱探出头，手里攥着张皱巴巴的地图，“刚才路过山脚下的村子，老乡不是说了吗？翻过前面那道梁，有座老庙能避雨。我看那木杆，说不定就是路标。”
林野放慢车速，缓缓靠近那根半埋在泥里的木杆。木杆发黑腐烂，顶端缠着几圈褪色的红布，布上用炭灰画着个歪歪扭扭的箭头，箭头指向右侧一条更窄的岔路，路尽头隐在浓密的雨雾里，隐约能看见飞檐的轮廓。
“就是这儿了。”林野熄了火，雨声瞬间灌满车厢，“小飞，把后备箱的防水布拿上，咱们先去庙里躲躲，等雨小了再想办法。”
后座的小飞应了声，推开车门时被一股冷风灌得一哆嗦。五个人踩着没踝的泥水往岔路走，越往里走，空气越冷，雨丝里夹杂着股潮湿的霉味，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腥气。
破庙的轮廓渐渐清晰。那是座荒废不知多少年的山神庙，院墙塌了大半，只剩下几截断壁残垣，庙门是两扇朽坏的木门，歪歪斜斜地挂在门框上，门楣上“山神庙”三个字被风雨侵蚀得只剩模糊的刻痕。
“吱呀”老周伸手推开木门，刺耳的声响在雨夜里格外突兀。庙院里长满了半人高的杂草，石板路上积着厚厚的落叶和淤泥，正中央的大殿屋顶破了个大洞，雨水顺着洞口往下淌，在地上积成一个黑沉沉的水洼。
“先去大殿里避雨。”林野带头往里走，脚踩在石板路上，发出“噗嗤噗嗤”的声响。大殿里弥漫着浓重的霉味，正中的神像早已看不出原貌，只剩下半截泥塑身子，身上爬满了青苔和蜘蛛网，神像的头颅吊在供桌下，空洞的眼窝正对着门口，像是在“看”着进来的人。
小杨吓得往林野身后躲了躲：“野哥，这地方也太瘆人了，咱们要不还是回车里吧？”
“回车里？”老王把防水布铺在供桌旁的干燥地面上，“外面雨这么大，车停在坡上，万一滑坡怎么办？庙里好歹能挡挡雨，等天亮雨停了再说。”
小飞蹲在供桌旁，伸手摸了摸桌面上的积灰，突然“呀”地叫了一声：“你们看！这是什么？”
众人围过去，借着手机的手电筒光，看见供桌中央的积灰里，嵌着半截暗红色的东西。林野用树枝拨开灰，露出半截手指。那是根干枯发黑的手指，指甲缝里还嵌着泥土，指骨上的皮肉早已干瘪，紧紧贴在骨头上，像是从哪个枯骨上掉下来的。
老周的脸色瞬间变了：“这……这庙以前是埋死人的地方？”
“别瞎说。”林野强装镇定，把手指拨到一旁，“山里的老庙，难免有野兽或者流浪汉死在这里，正常。”话虽这么说，他心里却泛起一股寒意。那根手指的指骨上，似乎缠着一圈细细的红绳，和山路口那根木杆上的红布一模一样。
雨越下越大，砸在破庙的屋顶上，发出“噼里啪啦”的声响，像是有人在外面不停敲门。大殿里的温度越来越低，手机的信号格早就消失了，只剩下手电筒的光柱在黑暗里晃动，照亮了梁上悬挂的破幡，那些幡布在穿堂风里轻轻飘动，影子投在墙上，像一个个舞动的鬼影。
“我去上个厕所。”小杨突然站起来，脸色发白，“你们谁陪我去？”
“我跟你去。”小飞也觉得憋得慌，两个人拿着手机，往大殿外的侧殿走去。侧殿比大殿更破，屋顶已经完全塌了，只剩下几根歪斜的木梁，地上长满了野草，角落里堆着一堆破碎的瓦片。
小杨刚走到墙角，突然“啊”地尖叫起来，手机“啪”地掉在地上，手电筒的光朝着墙角照去。小飞赶紧跑过去，顺着光一看，吓得倒吸一口凉气。墙角的泥土里，露出半截身子，那是个穿着蓝色粗布衣服的人，身子已经腐烂发黑，脸朝下趴在地上，一只手伸在外面，手腕上缠着一圈红绳，和供桌下那根手指上的红绳一模一样。
“死……死人！”小杨的声音都在发颤，转身就往大殿跑。小飞也吓得魂飞魄散，捡起手机，跌跌撞撞地跟在后面。
两人冲进大殿，话都说不利索了：“死……死人！侧殿有死人！”
林野、老周和老王对视一眼，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慌。老周咬了咬牙：“走，去看看。”
五个人拿着手机，小心翼翼地来到侧殿。墙角的尸体还在那里，林野壮着胆子用树枝把尸体翻过来，那张脸早已腐烂得面目全非，只剩下两个黑洞洞的眼窝，嘴唇烂成了一团模糊的血肉，唯有手腕上的红绳还完好无损，红得像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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