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柳加林的书房里,老藤椅被压得“吱呀”作响,像是在诉说经年的故事。

他把一沓泛黄的信纸推到启轩面前,信封边角磨损得发毛,上面的邮戳模糊却能辨认出“1995年 肯尼亚内罗毕”的字样。台灯的光晕落在信纸上,把字迹照得格外清晰。

“老郑和我是过命的交情,”柳加林点上一支烟,烟雾在灯光里盘旋成圈,“当年他在蒙内铁路当总工程师,我去支援过三个月,一起在草原上啃过压缩饼干,也一起在工棚里数过星星。现在他儿子接了班,说想在新修的文化桥上用点中国手艺,第一个就想到了我。”

信里夹着张设计草图,铅笔勾勒的非洲草原上,长颈鹿伸长脖子望着一座桥,桥体旁用小字标着“建议融入中国榫卯”,旁边还画了个简易的榫卯结构图,看得出画者的认真。

启轩摸着草图上深浅不一的铅笔印,忽然想起父亲去年在怒江桥工地上,对着老桥墩残片研究半天的样子——那时他还以为父亲在琢磨旧工艺,原来早就在心里盘算起这桩事。

“但有个问题。”柳加林用烟蒂敲了敲草图上的榫卯标记,“老郑儿子说非洲木材易腐,想用钢构替代木头。你觉得,榫卯结构能金属化吗?木头有韧性,钢是死硬的,咬合的时候怕是容易崩。”

启轩打开电脑,调出3D建模软件,手指头在键盘上飞快跳跃,“理论上可行。把木榫的‘楔形’改成‘梯形钢齿’,接触面增加30%,咬合强度能提升40%。”屏幕上,两个钢构件精准对接,发出轻微的“咔哒”音效,“但父亲,钢的韧性不如木头,热胀冷缩的系数也不同,得在咬合处加缓冲层,不然非洲的昼夜温差能把它撕裂。”

柳加林忽然从墙角的工具箱里翻出个锈迹斑斑的金属件,上面还缠着几根断了的铁丝,“这是1997年我试做的钢榫,当年想用到岑港大桥的栏杆上,结果冬天一冻就裂了,没敢用。”

他指着断裂处的纹路,像道狰狞的伤疤,“你看这应力集中点,就是没考虑缓冲,硬碰硬,肯定不行。”

父子俩对着电脑屏幕调整参数,柳加林时不时提一句“老郑说非洲的昼夜温差能到20度,比咱们这儿厉害多了”,启轩则在模型里加入硅胶缓冲垫,反复测试不同材料的耐温差性能。

窗外的月光爬上图纸,把两个专注的影子投在墙上,时而靠近,时而分开,像幅流动的“传帮带”剪影,在寂静的夜里悄悄生长。

苏州宋锦工坊的染缸旁,蒸汽氤氲,带着草木灰的清香。张芳芳正和苏老先生的弟子们挑拣丝线,指尖划过五颜六色的线轴,像在抚摸流动的彩虹。

悦昕刚从藏区寄来包裹,里面是次仁卓玛她们织的藏绣小样,红得像高原怒放的格桑花,针脚粗粝却透着股热烈。

“藏绣的线太粗,带着毛茬,直接混进宋锦会扎手,也伤机器。”张芳芳把藏绣线绕在指尖,丝线的毛糙感硌得她微微皱眉,“得用我们的‘炼丝法’处理——草木灰水浸三天,去去火气,再用桑皮纸裹着蒸,才能又软又韧,跟宋锦的线搭得上话。”

悦昕的视频电话打进来时,张芳芳正让徒弟往大铁锅里倒草木灰,火苗“噼啪”舔着锅底。

屏幕里,悦昕举着块混纺面料,兴奋地晃了晃,“妈,您看这样行不行?宋锦做经,藏绣做纬,既有宋锦的细腻光泽,又有藏绣的立体凸起,两边的人都能认出来。”

张芳芳却摇了摇头,放下手里的线轴,指着面料上凸起的藏绣结,“太扎眼了,像在锦缎上钉了排小钉子。宋锦讲究‘藏巧于拙’,好东西要含蓄,你这绣得跟打了铆钉似的,哪还有江南的秀气?倒像是把两种手艺硬绑在一起,谁都不舒服。”

“可藏区的人就喜欢这样的热闹啊!”悦昕有点急,脸颊泛起红晕,“上次扎西说,绣得越显眼,图案越饱满,越能‘镇住山神’,干活心里才踏实。”

师徒俩的争执被门口的咳嗽声打断,是张芳芳的师傅,八十岁的李婆婆。她拄着拐杖,颤巍巍地走到桌边,拿起两块面料,用指甲轻轻划了划藏绣结,又摸了摸宋锦的纹路,“把结藏在宋锦的暗纹里嘛。”

她指着宋锦的“万字纹”,那些交错的线条形成一个个小空格,“你看这空格,方方正正的,刚好能塞个小绣结,远看是宋锦的素雅,近看每个暗格里都藏着藏绣的热闹,不就两全了?”

张芳芳忽然笑了,眼角的皱纹堆成了花,想起年轻时李婆婆总说“好手艺要会躲懒”——原来这“躲”里藏着的是兼容的智慧,不是硬碰硬,而是巧借力。

她对着视频喊:“让卓玛她们把绣结改小一半,别超过半厘米,我这边调整宋锦的纹路间距,把空格留得再大些,咱们打个‘暗语’,让懂的人能看明白!”

一周后,启轩跟着柳加林去了趟岑港大桥。老桥的栏杆上,柳加林当年试装钢榫的位置,还留着个浅浅的凹痕,像块褪色的伤疤。他递给启轩一把扳手,“拆下来看看,当年的土办法到底管不管用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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