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故意停顿,看着玻璃窗上自己扭曲的倒影。
更别提双方正在和谈,这其中牵扯到的利益,轻轻一个点就是天文数字。而在这时,想要捞人,就只好往后一个点一个点的退了。
阿川大悟突然剧烈咳嗽起来,烟灰簌簌落在他的手背上。
这个经验丰富行动力强的优秀警察此刻终于露出了惊慌的神色。
我转身走到他面前,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照片给他看。
照片里满地狼藉,破碎的瓷器、撕裂的皮帛,还有躺在血泊中的安保人员——虽然打了马赛克,但伤口周围凝结的血痂依然触目惊心。
时代不一样了,经济持续低迷。
我压低声音,语气里带着嘲讽。
你不会以为三个小混子能拿出好几个小目标填上这坑吧?
我瞥见他攥着照片的手在发抖。
就算不低调处理,走法律程序,打官司,情况依然不容乐观。别的不说,至少,该赔付的钱,仍然是一分都少不了的。
阿川大悟盯着照片上那滩血迹,突然扯开领带大口喘气。
窗外的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,在满地狼藉的走廊上。
他终于伸手示意我继续说下去,香烟在指间明明灭灭,就像这场风波里忽明忽暗的命运。
我惬意地嚼着薄荷糖,清凉气息在口腔炸开,玻璃糖纸在指间折射出细碎的光:该赔的钱不能少。
我抬眼瞥向阿川大悟震惊的表情,将糖纸折成小船状。
对方那位要是亲自出手,反倒落了个以大欺小的名声。只有让这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付出代价,既保全了双方的体面,又能彻底掐灭他们事后报复的念头——毕竟有些账,拖着拖着就变成了定时炸弹。
阿川大悟下意识攥紧了咖啡杯,杯壁凝出的水珠顺着他指缝滑落。
我看着窗外霓虹灯牌在雨幕中晕染成彩色光斑,继续道:那位没当场解决三个小喽啰,算盘打得精着呢。一来拿他们当筹码,逼芹泽多摩雄陷入两难;二来试探芹泽的底线,好为后续谈判加码。要是芹泽轻飘飘揭过这茬,对方保准觉得被当众打脸,到时候新仇旧恨一起算,遭殃的可不只是那三个小子。
我将糖纸小船轻轻搁在桌面,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杯沿。
芹泽的处理堪称教科书级别。送去南国做医美重塑面容,再到阿泰那边做变性手术......现在福田街最火的撞街姐妹组合,三个甜妹在舞台上唱跳时,谁能想到她们曾是拿刀砍人的小混混?
阿川大悟的咖啡差点泼出来,喉结剧烈滚动。
这,这也太......
太残忍?
我笑着打断他,瞥见他欲言又止的模样。
你觉得这和人口贩卖没区别?
窗外忽然炸响闷雷,震得玻璃微微发颤。
可你想过没有,这些在快乐教育下长大的废物,除了打打杀杀还会什么?当社会人真能有好下场?哪天砍人不成反被砍,落个残疾或横尸街头都是常事。
我抓起糖纸小船抛向空中,看它晃晃悠悠落在阿川大悟脚边。
就算侥幸活下来,结婚生子?让老婆孩子跟着担惊受怕?被仇家追债时拿家人当挡箭牌?与其让他们将来害人害己,倒不如......
我摊开双手。
现在的她们,穿着闪亮的演出服在聚光灯下,既能赚够养老钱,又不用提心吊胆过日子——这难道不是另一种救赎?
雨声渐密,阿川大悟盯着地面的糖纸小船,脸色在灯下忽明忽暗。
他张了张嘴,却发现所有批判的话语都卡在喉咙里。
那些看似荒诞的手段,背后竟藏着看透世态炎凉的清醒,就像暴雨中的霓虹,刺眼却真实。
其实。
有希是个好女人。
阿川大悟整理好警服领口的褶皱,金属警徽在晨光里泛着冷冽的光。
他俯身将最后一双儿童雨靴摆进玄关,厨房飘来玉子烧的焦香——有希总说火候过一点才够味。
这个细微的固执,像她藏在和服腰带里的手工刺绣,让平凡日子渗出温柔的汁水。
在这个被离婚率刺痛神经的国度,阿川常听见同事在居酒屋拍着桌子咒骂。
隔壁派出所的老田,上个月刚被法官判走了三分之二退休金,前妻带着小男友住进了他奋斗二十年买下的公寓。
刑警课的小林,发现妻子偷偷抵押了婚戒去柏青哥店,监控画面里那个戴着棒球帽疯狂拍击操纵杆的身影,彻底击碎了他对家的认知。
这些故事像街头巷尾的自动贩卖机,每投下一枚硬币,就能弹出一段令人唏嘘的成人童话。
有希却像供花村清晨的山岚,柔软又坚韧。
当阿川接到调任乡下派出所的调令时,她只是默默收起银座买的高跟鞋,把那件昂贵的丝绸衬衫叠进樟木箱。
搬家那天,她指着卡车后斗笑:这些家当,比我出嫁时的嫁妆还少。
车窗外的霓虹逐渐被稻田取代,她哼着歌把新买的向日葵插进玻璃瓶,阳光斜斜照进来,在她鬓角镀上金边,那一刻阿川突然明白,所谓幸福,或许就是有人愿意和你共享命运的急转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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