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穆念慈执起白瓷酒盏的指尖微微发颤,温黄酒的热气氤氲而上,在她眼下晕开一片朦胧。

我见她轻抿一口,喉间滚动的弧度凝滞片刻,仿佛将那些沉甸甸的往事都吞咽进了心底。

酒液顺着杯沿蜿蜒而下,在木桌上洇出暗黄的痕迹,倒像是时光晕染的旧画卷。

她望着杯中晃动的倒影,轻声开口:小时候义父常说,黄酒要配着故事喝才够味。

她的声音很轻,却裹挟着陈年旧事的重量。

那时他总把我抱在膝头,从杨家将的忠烈讲到岳武穆的满江红,说到兴起就倒一小盏酒,让我尝那辛辣滋味。

记忆里的杨铁心总带着烈酒的气息,铜锣声一响,十八般武艺耍得虎虎生风。

围观百姓的喝彩声中,铜板雨点般落进竹筐,他弯腰拾起时,腰间的酒葫芦总会晃出清脆声响。

那些铜钱大多换成了酒肉,父女俩就着月光对酌,听义父讲江湖上的奇闻轶事。

那时的穆念慈不懂何为生计艰难,只觉得酒香里的江湖都是豪迈与热血。

可命运的转折来得猝不及防。

当杨铁心的身影永远定格在那个雪夜,穆念慈才惊觉自己从未真正了解过生活的残酷。

她试过在闹市舞枪弄棒,可当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如芒在背,当轻薄的言语混着零星铜板砸在脚边,她终于明白,这江湖从来不是男女平等的戏台。

带着襁褓中的杨过,她不敢再奢求义父那样的风光。

清晨去码头帮人洗衣,正午在包子铺打下手,深夜还要纳鞋底换钱。

铜板一枚枚积攒,她数得比谁都仔细,因为这每一文钱都凝结着提心吊胆的汗水。

窗外的南湖泛起粼粼波光,对岸传来卖花女的叫卖声。

穆念慈望着杯中黄酒,忽然苦笑:蓉儿闯荡江湖,背后有桃花岛的千顷碧海。我呢?

她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杯壁。

我只有怀里的过儿,和这永远也还不清的江湖债。

南湖的风掠过窗棂,掀起穆念慈鬓边一缕青丝。

她握着酒盏的手突然剧烈颤抖,温热的黄酒洒在衣襟上,晕开深色水痕。

我还未及开口,便见她眼眶瞬间泛红,泪珠大颗大颗砸在木桌上,惊起几粒酒花。

远处说书人的惊堂木声混着鼎沸人声,却掩不住她压抑的抽噎。

目光不经意扫过邻座,杨过正埋首于青瓷碗中。

十个足有拳头大的鲜肉粽堆成小山,此刻已去了半数。

少年腮帮鼓得像小松鼠,油光从嘴角一直漫到脖颈,连衣襟都沾着米粒。

蒸腾的热气模糊了他专注的眉眼,唯有吞咽时急促起伏的喉结,泄露了许久未曾饱餐的饥肠辘辘。

当心积食!

我敲了敲他的碗沿,惊得少年猛然抬头。

他满嘴糯米支支吾吾,手里还攥着半个没吃完的粽子,模样活像偷食的小兽。

穆念慈慌忙用帕子擦拭泪痕,却被我抬手拦住。

先别喝汤。

我从袖中取出了几枚肉好的铜钱拍在桌上,唤来伙计要了酸梅汤,又掏出一管沉香点燃。

等这香燃尽再喝,肠胃得慢慢调理。撑坏了胃可就麻烦了。

杨过盯着明灭的香头,喉结不住滚动,忽然红着脸把剩下的粽子推到母亲面前:娘,你吃。

穆念慈望着儿子沾着油渍的小手,又看看我点燃的香,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,嘴角却不自觉弯起。

她轻轻将粽子推回去,指尖拂过杨过乱糟糟的头发:过儿吃,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。

沉香的青烟袅袅升起,在暮色中勾勒出温柔的弧线。

穆念慈的目光在我与杨过之间流转,眸光渐渐变得柔和。

当她伸手替儿子擦去嘴角饭粒时,指尖带起的温度仿佛也暖了整个雅间。

窗外的南湖泛起细碎金光,将三人的影子叠在一起,倒像是寻常人家的温馨画面。

或许在这一刻,那些漂泊的苦、往昔的伤,都随着沉香化作了袅袅轻烟。

而烟火人间最朴素的温情,正悄然在这一方小天地里生根发芽。

烟雨楼的雕花窗棂外。

穆念慈倚着栏杆,望着南湖上摇曳的画舫,鬓边的银簪在烛火下泛着冷光。

她的背影单薄如纸,却始终保持着倔强的挺直,仿佛将半生风雨都化作了这道坚不可摧的屏障。

我见过太多江湖儿女的爱恨纠葛,却独独看不懂穆念慈。

好在。

我终于明白。

打动穆念慈的从来不是金银珠宝或豪言壮语。

你对她再好都是没用的。

她反而会警惕你,小心你,对你保持距离,甚至会离你远一些。

之所以如此,是这个时代的错。

南宋的世道对女子太过苛责。

李清照那样惊才绝艳的女子,为了挣脱不幸的婚姻,不惜以坐牢为代价。

穆念慈见过太多女子被当作货物般买卖,见过太多寡妇在流言蜚语中艰难求生。

所以她宁愿带着杨过在牛家村的破屋中艰难度日,靠给人浆洗衣物换几文铜钱,也不愿轻易托付终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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