郭靖喉头动了半天,才憋出一句:“回来就好。”
当我和杨过来时,夫妇俩的感激几乎要溢出来。
黄蓉亲自从旁边婢仆手中夺过巾帕子拧了热水给我们擦脸,郭靖更是按着我们的肩,连声道:“大恩不言谢。”
当即吩咐下去,让伙房备最好的宴席,说要好好酬谢我们。
宴席设在帅府正厅,烛火通明,酒香满室。
郭靖举起酒杯,先敬了杨过,又敬了我,嗓门洪亮:“若非过儿和刘兄,襄儿怕是……这杯酒,我郭靖先干为敬!”
他仰头饮尽,黄蓉也跟着举杯,眼中满是感激。
婢仆在一旁忙着给我们布菜,也是一脸喜意。
可我看着满桌的菜,却没什么胃口。
酒过三巡,我放下酒杯,终于还是开了口:“郭大侠,黄帮主,有句话,我憋了许多年,今日不得不说。”
郭靖见我神色凝重,放下了酒杯:“兄弟但说无妨。”
“放弃襄阳吧。”
我一字一顿,厅里的喧闹瞬间静了下来。
“蒙古大军压境,兵力是咱们的十倍不止,这城守不了多久了。这还是目前主力在西,不然,在外的蒙古大军至少会再多一倍。襄阳才有多少人?拢共计算也就五六万人吧,更不要说你们也快坚持不住了。”
黄蓉的脸色先沉了下来:“兄弟这是什么话?襄阳是大宋的屏障,咱们守的不是一座城,是百姓的念想!”
“念想能当饭吃吗?”
我苦笑一声,声音不自觉拔高。
“大宋朝廷在临安歌舞升平,何曾派过一兵一卒来援?你们守了这十几年,图什么?郭大侠,你一无官职,二无俸禄,这些年倒贴进去的粮草、金银,怕是把桃花岛的家底都掏空了吧?黄药师前辈当年为何离岛?难道你们真以为是为了游山玩水?他是看不下去你们这样耗着!”
我指着窗外:“丐帮的精锐,这几年死了多少?和鲁有脚同时期的长老剩下多少个了?那些跟着你们守城门的弟兄,哪个家里没有妻儿老小?他们凭什么跟着你们一起殉葬?”
郭靖的脸涨得通红,猛地一拍桌子,碗筷都震得跳起来:“住口!我辈习武之人,岂能贪生怕死?城在人在,城破人亡,这是我郭靖的道理!”
他眼中的光带着决绝,竟有了几分死志。
“你这是愚忠!”
我也动了气:“我都不和你说岳飞,这狗大宋的朝廷都不在乎这半壁江山,你守给谁看?留着有用之身,带着百姓退往江南,积蓄力量,总有反击的一天,不好吗?”
“我郭靖生在这里,死也要死在这里!”
他猛地站起身,袍子扫落了桌上的酒壶,酒水泼了满地:“谁要走谁走,但我郭某——绝不后退!”
黄蓉拉住郭靖的衣袖,对我叹道:“刘庄主,你的心意我们懂,但襄阳城不能丢。若是连我们都退了,那些老百姓怎么办?”
我看着他们夫妇俩眼中的固执,忽然觉得一阵无力。
道理讲了千百遍,他们始终听不进去。
杨过在一旁想打圆场,刚开口说了句“郭伯伯”,就被郭靖摆手打断。
“多说无益。”
郭靖背过身去,声音硬得像石头:“今日多谢二位救回襄儿,这份情我们记着。但守城之事,不必再劝了。”
我看着他宽厚却僵直的背影,终究是叹了口气。
杨过碰了碰我的胳膊,示意我别说了。
我站起身,对黄蓉拱了拱手:“黄帮主,记得我说过的话,不管怎么样,哪怕是为了孩子们着想,给自己留一条后路,不过分,保重。”
说罢,我勉强笑了笑,转身往外走。
杨过跟在我身后,厅里的烛火被门风卷得晃了晃,将郭靖夫妇的影子投在墙上,固执得像两座山。
走到帅府外,夜风吹得人发冷。
我抬头看了眼襄阳城头的灯火,明明灭灭,像极了这座孤城的命运。
终究还是不欢而散,或许从一开始,我们就不是一路人。
晨光透过帐篷的缝隙,在蒙古军营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
与昨夜的厮杀不同,白日的营盘里充满了鲜活的声响——伙夫劈柴的斧声、战马打响鼻的嘶鸣、兵卒操练的呼喝,甚至还有远处传来的胡琴声,织成一张看似寻常的军旅图景。
若不是空气中尚未散尽的血腥气,一处空地上摆放整齐死去的士兵,几乎要让人忘了这里是昨晚上发生的修罗场。
我缩在一处堆放军械的帐后,指尖抚过腰间的木剑。
帆布上的油味混着皮革的腥气,成了最好的掩护。
杨过已经被我打发走了。
我告诉他,他骑马比我骑神雕慢,要先走一步才好。
他信以为真,真的走了。
他一走,我就重回这蒙古军营中。
虽然此时天亮,按理是不好潜进去的。
但那是一般人。
不是我。
我计算人的视觉死角,再加上走阴影地,辅之以诡异的轻功,像是一阵风,在这军营中来去自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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