许半夏笑着摆摆手,指尖无意识地划过衣领的霜花:“伍总说笑了,当年我刚入行,跑钢材市场连门都摸不着,不是您带着我见人、谈生意,哪有我的今天。”
她顿了顿,语气认真起来。
“这次去黑海,倒是认识了不少船运和钢厂的关系。那边乱是乱,但乱中才有机会——千年不遇的好机会。等我把路子趟顺了,伍总要是有兴趣,咱们一起做。”
伍建设猛地抬头,眼里闪过一丝惊讶。
他以为许半夏会趁机拿捏,或是旁敲侧击地提俄罗斯的亏空,却没料到是这样一句敞亮话。
和她一比,裘必正就——唉!
冯遇在一旁轻轻叹了口气,这年头,落难时还能念着旧情的,实在太少了。
就在这时,门处传来汽车引擎声。
许半夏眼睛一亮,脸上瞬间绽开更盛的笑意,快步迎了上去:“高部长!您怎么来了?”
高跃进从越野车里下来,军绿色大衣被风吹得猎猎作响。
她没像往常那样和许半夏寒暄,只是把一份折叠的纸递过去,眉头拧着:“刚收到的消息,你自己看吧。”
许半夏脸上的笑意僵住了。
她展开报价单,指尖触到纸页的刹那,仿佛被烫了一下。
1997年春天的字样刺得人眼慌,紧随其后的是一连串跳水般的数字——全世界钢铁价格,正在断崖式下跌。
码头上的红灯笼还在摇晃,海风卷着寒意钻进领口。
伍建设和冯遇脸上的感慨还没散去,就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冻成了沉默。
远处居民区传来元宵节的鞭炮声,零星而热闹,却衬得这码头愈发冷清。
许半夏捏着报价单的手指微微发白,她望着货轮上“国际航运”的字样,又看了看远处城市天际线的灯火,喉间涌上一股说不清的滋味。
刚到港的货物还带着远洋的寒气,而比海风更冷的寒潮,已经悄然而至。
许半夏捏着那份报价单,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,上面“1997年春季国际钢价暴跌”的字样,像冰锥一样扎进眼里。
刚才验收钢材时的热乎劲瞬间凉了半截。
北边的货刚到港,她还盘算着趁着开春基建回暖赚一笔,没承想这盆冷水泼得又快又急。
周围的喧闹仿佛都隔了层膜,童骁骑和陈宇宙说笑的声音、吊臂运转的轰鸣,都变得模糊起来。
许半夏张了张嘴,想说点什么,喉咙却像被寒风堵住,一时竟无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