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在这时，他的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林默之前翻阅的那几本书籍，最终落在了那本《星野杂录》上，以及旁边一卷摊开的、标注着《圣祖朝纪事补遗》的抄本上。
后者正是林默刚刚查找过的，里面有几处提到了姬寰宇老祖离开后的一些朝野反应和零星传闻。
冯远亭轻轻叹了口气，语气中带上了一丝恰到好处的感慨与追忆，仿佛只是顺着眼前的事物，自然而然发出的唏嘘：
“看到这些记载，倒是让老夫想起了一位我先朝的传奇人物——姬寰宇老祖。唉，一晃眼，已是数千载岁月悠悠而过。”
林默心中猛地一凛。
他面上不动声色，只是顺着冯远亭的目光看向那几本书，配合着露出了些许好奇与倾听的神情。
冯远亭似乎陷入了回忆，缓缓说道：“姬寰宇老祖，乃是我天穹王朝第十七代镇国老祖，功参造化，已达大乘之境。
当年，灵界崩碎已久，法则残缺，道途艰难。
老祖心系苍生，为给王朝，给人族寻一条出路，毅然倾举国之力，建造了‘巡天’星槎，率领一众忠勇之士，踏入那茫茫星海，欲要寻找其他碎片大陆，寻觅修复天地、延续道统之机。”
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历史的厚重感，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悲凉。
“那一走，便是永诀。自此音讯全无，再无只言片语传回。”
冯远亭摇了摇头，目光看向窗外无尽的天空，仿佛能穿透时空，看到那艘孤独驶向未知的星槎。
“后人记载，多以‘杳无音讯’四字概括。可谁又知道，老祖他们在星海中经历了什么？是遇到了无法抵御的危险？还是找到了新的栖息之地却无法回返？”
他语气低沉下来，
“陛下与朝中几位知情的重臣，每念及此，无不心中挂念，引为憾事。老祖当年，是为了我天穹王朝，为了这亿万人族的未来，才踏上那条吉凶未卜之路啊。”
他转过头，看向林默，眼神复杂，带着一种真诚的忧思：
“有时老夫在想，星海虽大，却也无情。老祖他们……恐怕早已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坐化了。
只是，身为后人，总还存着一丝念想。若能找到老祖他们的遗蜕，哪怕只是一点线索，将他们迎回故土。
使其落叶归根，葬于我朝皇陵，受后世香火供奉，也算全了我等后辈的一点孝心，告慰老祖在天之灵了。”
说到这里，冯远亭的目光似乎无意，又似乎有意地，在林默脸上停留了片刻，观察着他最细微的神情变化。
“林小友，你见识广博，游历各方，可有听闻过，关于远古修士星空远行，或其遗踪的传说或线索吗？”
林默的心脏在胸腔里沉稳地跳动着。
冯远亭这番话，信息量极大，情感也渲染得极其到位。
他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。
电光火石之间，林默已然有了决断。
他脸上适当地露出一丝混合着同情、敬佩以及爱莫能助的遗憾神色，轻轻叹了口气，顺着冯远亭的话说道：
“冯大人所言，令人唏嘘。姬寰宇前辈为了族群未来，毅然踏入未知星海，此等胸襟气魄，实在令晚辈敬佩万分，心向往之。”
他先高度赞扬了姬寰宇的行为，表明自己的立场是正面的。
然后，他话锋微转，语气带着几分不确定和谨慎：“只是……星空浩瀚无垠，莫测高深。
晚辈虽在的宗门一直依托于大陆形成的空间，没有游历过外界，宗门内所记载的也多是些零碎传闻，真假难辨。
关于如此久远、且目标明确的先贤踪迹，实在……未曾听闻过确切的线索。”
他顿了顿，似乎在努力回忆，最终仍是摇了摇头，带着歉意道：“恐怕要让冯大人失望了。如此重要的先贤遗踪，若有机缘得知，晚辈定当第一时间告知大人与朝廷。”
这番话，说得滴水不漏。
既表达了对姬寰宇的敬意和对天穹王朝诉求的理解，又明确表示自己目前没有“确切线索”。
但也没有把话说死，留下了“若有机缘得知会告知”的活口，避免了彻底拒绝对方面子导致关系僵化。
冯远亭静静地听着，目光深邃，仿佛要透过林默的眼睛，看穿他内心真实的想法。
林默的回答，在他的预料之中。
若林默真掌握了关键信息，绝无可能在此刻轻易吐露。
但这种含糊其辞，本身也是一种信息，他很可能知道些什么，只是时机未到，或者心存顾虑，不愿或不能明言。
“呵呵，无妨，无妨。”冯远亭脸上的感慨之色缓缓收起，重新浮现出温和的笑容。
“老夫也只是触景生情，随口一问。此事困扰我朝数千年，岂是那么容易便能找到答案的。小友不必放在心上。”
他站起身来，拍了拍衣袖：“今日与小友论道，甚是愉快。老夫还有公务在身，便不打扰小友清修了。这儒家功法，还望小友持之以恒，于你心境修为，大有裨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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