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只是丈夫。”她的声音更轻了,几乎带着一种梦呓般的质感,“是我活到十九岁,能记起的所有光亮的源头。”她顿了顿,似乎在回溯遥远的时光,“他笨手笨脚的,不会说甜言蜜语,只会在我生病时,整晚坐在床边,替我打着扇子驱赶暑气蚊虫。冬日里,他会把他的旧棉袄偷偷盖在我磨破了边的薄袄上……”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缠绕着腰间一缕无形的衣带,“那时日子很穷,但我从没觉得苦过。他就那么不声不响地,把所有‘好’的东西,都给了我。”
李豫看着她眼中闪动着水一般的光泽,仿佛看到了时光倒流,一个拙于表达却默默奉献的少年轮廓。鬼魂的悲伤不只有尖啸和怨恨,也可以是这种浸透了岁月和温柔、沉甸甸却无法落地的思念。
这份情感的深度与纯粹,远超一个现代人对“旧时代悲剧”的想象。它不是一个故事梗概,而是一场生命情感的永恒回响。李豫感到喉咙发紧,某种预设立场(对鬼魂的某种恐惧或刻板印象)在悄然瓦解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敬畏和怜悯。
老街烟火里的驻足:
一次,李豫去古旧的书店淘换旧书,穿过那条挂着老字号幌子、弥漫着小吃香味的老街。在一家据说传承百年的糕点铺门口,他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。
芸娘正伫立在一面褪色的雕花木窗前,视线飘散地穿透了排着长队的人群,定定地看着柜台里刚出炉、冒着袅袅热气的绿豆糕和红豆饼。她的样子很奇怪,既像是被什么吸引,又像是在透过这些食物凝视更久远的场景。眼神里充满了迷蒙的困惑和不散的遗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