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豫屏息凝神,双手沉甸甸地推开了面前那道厚重的、不断吱呀呻吟着的木质大门。
“嘎吱——”
门轴的哀鸣像是垂死者的最后喘息,一股陈年尘埃与朽木混合的凉气扑面而来,裹挟着潮湿的霉味,直钻鼻腔深处。
主厅内是令人窒息的昏暗,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抽走了所有光明。仅有几扇高高在上的彩色玻璃花窗,像是垂死者虚弱的眼睛,透进几缕微薄浑浊的天光,将有限的范围内映照成暗红色或惨绿色,很快便溺毙在无边无际的昏暗中。
老式铜制壁灯:断断续续的喘息
几盏嵌入墙体的老式铜制壁灯,正断断续续地喘息着。它们的光芒极其不稳定地抽搐着、痉挛着,时而骤然亮起,将覆盖着厚厚蛛网、蒙着尘灰尸布的地面与斑驳墙壁粗暴地撕开;时而又毫无征兆地瞬间熄灭,发出令人心悸神经的“滋滋……滋滋……”电流声,如同蛇在黑暗中吐信。
“它们在挣扎……”
“像是被什么力量干扰着……”
每一次光影的骤然闪现与幻灭,都成为一场诡异光影的癫狂之舞。
光影舞:蛛网化鬼爪,灰尘成魅影
那跳跃、扭曲的明暗边缘,疯狂地在尘埃之幕和旧墙的裂隙间窜动、拖拽、拉长。
原本静止的蛛网化为摇曳的鬼爪,在半空中挥舞,仿佛要抓住什么;灰尘的凸起变成潜行的魅影,在光影交错间若隐若现,像是无数双无形的眼睛在窥视。
“看那边……”
“墙角……有什么东西在动……”
无处不在的光影畸变,在每一次灯光的抽搐中,都在布满灰烬的空间里投下、又吞噬掉无数无形的憧憧暗影,俨然有看不见的舞者随着这惊悚的节拍扭曲肢体。
粘稠的黑暗:充满恶意的吞噬
而最令人感到头皮发麻的,是灯光彻底熄灭的瞬间。
那并非单纯的视觉遮蔽,而是真正的、充满恶意的“黑暗”。它像粘稠的墨汁瞬间灌满每一寸空间,冰冷、沉重、富有奇特的压迫感,几乎能感觉到它正从四面八方缓慢地挤压过来,包裹着你,黏附在你的皮肤上。
“它想进来……”
“想钻进你的骨头里……”
在这粘稠的黑暗里,视觉被彻底剥夺,仿佛有无形的幽灵在尚未触及你肌肤的距离缓缓移动。每一次灯光的挣扎复明,都只能看到前一秒舞动的残影被黑暗彻底吞噬的痕迹,显得愈发扑朔迷离。
亡者之厅的低语:你逃不掉的……
风穿过主厅的裂隙,发出呜咽般的声响,像是无数亡魂在耳边低语:
“你逃不掉的……”
“这里……是你的归宿……”
李豫摸出贴身丝袋里的那枚小铃铛,纹路冰凉刺骨,似有回应般在我掌心微荡。
“叮——”
一声细微而冷硬的声响,在黑暗中格外清晰。
“沈心烛?”李豫的声音从旁边传来,带着一丝颤抖,“你听到了吗?那声音……”
李豫点头,目光穿过跳动的光影,落在远处斑驳的墙壁上。那里,一道半透明的影子若隐若现,像是被光影撕开的缺口,又像是某种存在正在试图穿透现实。
“它们来了……”
“铃铛在指引我们……”
“或者……在警告我们……”
光影骤灭:最后的挣扎
壁灯再次抽搐,光芒骤然亮起,又瞬间熄灭。
“滋滋……滋滋……”
电流声在黑暗中回荡,像是某种存在在冷笑。
李豫攥紧了铃铛,金属的冰凉渗入掌心。
“走吧……”
“去面对它们……”
“或者……被它们吞噬……”
沈心烛与李豫对视一眼,迈步向前,踏入那粘稠的黑暗之中。
风,更大了。
铃铛,轻轻震颤。
亡者之厅的低语,愈发清晰。
“欢迎……来到永宁殡仪馆的主厅。”
李豫的手指悬停在冰冷的石碑上,僵住了。幽绿的微光消失得如此彻底,仿佛刚才那诡异的景象只是他们两人共同的幻觉。空气中只剩下手电筒光束里飞舞的尘埃,以及相机闪光灯留下的刺目残影。
“消失了…”沈心烛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,她低头看着手中相机的屏幕,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,“就在我按下快门的一瞬间。”
李豫没有立刻回答。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刚才发光的位置——那些看似普通的装饰纹路。他凑得更近,几乎要贴到冰冷的石面上,手电筒的光束集中照射,仔细搜寻着任何残留的痕迹。
没有温度变化,没有异常物质残留,刻痕里只有积年的灰尘,仿佛那幽绿的光芒从未存在过。
“不是幻觉。”李豫的声音低沉而肯定,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凝重。他伸出食指,小心翼翼地沿着其中一道最深的刻痕边缘划过。
指尖传来石头的粗糙冰凉,但在那冰凉的深处,他似乎感觉到一丝极其微弱、几乎难以察觉的……余温?这感觉转瞬即逝,如同错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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