推开那扇挂满人油火把的大铁门,声音先一步撞了出来。
轰隆隆——
那巨响直接在胸腔里擂鼓,热浪夹杂着一股让人作呕的臭味扑面而来。里面有汗水发酵的酸馊味,有焦炭燃烧的呛鼻味,还有一种生肉被烙铁烫熟时发出的甜腻腥气。这味道浓的化不开,熏的人头疼。
李敢刚迈进去一步,脚底一滑,差点摔倒。他稳住身形低头一看,只见地面黑乎乎的,全是厚厚的油垢和干涸发黑的血。每一脚踩下去,都会发出“吧唧”一声,抬脚时还能拉出几道暗红色的丝。
“这……这他娘的到底是什么鬼地方?”李敢死死捂着鼻子,胃里一阵翻腾,声音被巨大的机械轰鸣声盖住,听不真切。
展现在众人眼前的,是一个被掏空的巨大地下溶洞。
头顶上方,悬挂着无数粗大的铁链、滑轮和传动轴,密密麻麻交织在一起,遮住了穹顶。而在下方几十丈深的坑底,矗立着一座巨大的机械装置。
那是由几十个巨大的木制齿轮咬合而成的动力核心。每一个齿轮都有两层楼那么高,外面包着生铁皮,转动时发出让人牙酸的“嘎吱”声,驱动着中间那根几人合抱粗的主轴——那就是白骨要塞那两座巨人的动力核心。
真正让所有汉军老兵头皮发麻的,是那些推着齿轮转动的燃料。
几百个衣不蔽体的男人,像牲口一样被粗大的铁链锁在巨大的绞盘横杆上。他们大多是汉人面孔,也有高鼻深目的西域人,一个个瘦的脱了形,肋骨根根分明,随着急促的呼吸剧烈起伏。
啪!
监工手里的皮鞭在空中抽出脆响,那鞭子上沾了盐水和辣椒油,每一次落下,都会带起一串血珠和皮肉。
“推!没吃饭吗?不许停!”
鞭子无情的落下,打的人皮开肉绽。
奴隶们麻木的推着沉重的绞盘,脚下的岩石地面已经被踩出了一道深深的环形沟槽,里面积满了血汗。有人推不动了,腿一软栽倒在地。后面的人根本停不下来,巨大的惯性推着绞超盘继续转动,沉重的横杆直接撞碎了倒地者的脊椎,从他身上碾了过去。
没有惨叫。
倒下的人甚至连挣扎都没有,眼神空洞的看着上方。紧接着,几个监工熟练的走上前,用铁钩勾住那人的脚踝,像拖死狗一样拖走,随手扔进了旁边一个冒着红光、喷着黑烟的巨大炉子里。
呼——
炉火猛地向上一窜,火苗变成了诡异的蓝紫色,一股浓烈的焦臭味瞬间弥漫开来。
“那是焚化炉。”
宇文殇站在凌岳身边,那只独眼看着下面的惨状,语气平淡,只是藏在袖子里的手在微微发抖,“尸体烧出来的热气能给风箱和齿轮提速。在这里,人就是煤,是廉价的燃料。”
霍去病的手死死抓在生锈的铁栏杆上,指节因为用力而发青,发出“格格”的响声。
“快看,那是什么!”
李敢突然指着下方流水线的一侧,声音都在发抖,带着哭腔。
顺着他指的方向,凌岳看见了更可怕的一幕。
在绞盘的另一侧,有一条巨大的传送带。几个身材魁梧的监工正把那些刚死不久、或者还没断气的奴隶尸体,扔进一个巨大的搅拌机里。
漏斗上方悬着滚烫的沥青和石灰水,“哗啦啦”的浇下来。
尸体混着尖锐的石子、滚烫的沥清,被巨大的金属搅拌轴无情的搅碎、压实。骨头碎裂的声音在嘈杂的工厂里依然听得很清楚。最后,这些混合物从模具里被推出来,变成了一块块巨大的、黑红相间的砖块。
有些刚出炉的砖块里,还露出一截没被彻底搅碎的惨白手骨,或者半张扭曲变形的人脸,仿佛还在无声的呐喊。
“这就是白骨要塞坚固的秘密。”凌岳感觉胃里一阵剧烈的痉挛,强行压下那股涌上喉头的酸水,眼神冷得像冰,“用同胞的尸体当骨料,用沥青当粘合剂。宇文复这王八蛋,把工业化那一套,全用在吃人上了。”
咔嚓!
一声脆响。
霍去病手里的儿臂粗细的木栏杆,竟被他硬生生捏碎了。
他没有说话,只是缓缓拔出那把已经有些卷刃的环首刀。他的眼睛里满是杀气,像是要把这人间地狱烧穿。
“去病,别冲动,得先找……”
凌岳的话还没说完,身边风声一响。
霍去病已经跳了下去。
几十丈的高度,那是足以摔死人的距离。但他动作敏捷,在那些交错的铁链和横梁上借力,几个起落,就重重砸在了绞盘中心的平台上。
这一落地,激起的劲风直接将周围的几个监工震得倒退几步。
噗!
刀光一闪。
那个正挥舞鞭子的监工还没看清来人,脑袋就已经飞了出去,脖腔里的血喷起三尺高,无头的尸体转了两圈才倒了下去。
“大汉霍去病在此!”
这一声怒吼,夹杂着内力,竟然短暂的压过了齿轮的轰鸣声,在巨大的空洞中回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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