机关室里安静的可怕,只有那根浸透了猛火油的引火绳在“滋滋”的烧。暗红色的火星子一点点扭动,正往那堆黑火药桶上爬。
宇文复站在阴影里,巨大的青铜架子把他整个人撑了起来。他没有动,那只浑浊的独眼珠子死死盯着一步步走来的宇文殇。他背后的棘轮绞盘发出让人牙酸的“嘎吱”声,牛筋绳索已经绷紧到了极限,随时都可能断掉。
“真是个孝顺女儿啊。”宇文复扯了扯嘴角,枯瘦的脸皮跟着抖动,“你也想变成这副模样吗?爹可以帮你,把你这身没用的皮肉剔了,换上永不疲倦的铜铁。”
宇文殇没有说话,脚下的步子也没停。她手里的瓷瓶被攥得很紧,指节都用力到发白了。
“别过去!那是个疯子!是怪物!”李敢从胸腔里吼出一嗓子,提着斧头就要冲上去拉人。
就在这时,宇文复那只完好的右手猛的扣动了扳机,动作快得不像个老人。
“崩——!”
一声闷响震的人耳朵疼。从他肩膀上的铜管里喷出来的,是一颗拳头大的实心铁弹丸,带着一股巨大的力量。
李敢是沙场上练出来的反应,本能的举起宽大的斧面往胸前一挡。
“当!”
一声巨响。李敢只觉得一股巨力撞在斧面上,虎口瞬间裂开,鲜血直流。他一百六十斤的壮汉,竟然双脚离地,整个人横着飞了出去,重重的砸在后面的石墙上。墙灰簌簌落下,李敢张嘴喷出一口血,那把精钢重斧上,被砸出了一个吓人的深坑。
“这叫雷公吼,利用压缩空气和扭力弹簧瞬间爆发。”宇文复得意的晃了晃肩膀,身上的铜架子哗啦作响,炫耀着他的杰作,“汉朝的弩机?哼,小孩子玩的木头渣子。”
趁着这老疯子炫耀的时候,霍去病动了。
他没管李敢,这时候犹豫就是全军覆没。这位少年将军身形压得很低,脚下踩着碎砖发力,手里的环首刀划出一道快得吓人的刀光,直奔宇文复的脖子。
宇文复没躲,连眼皮都没眨一下。
他背后的棘轮猛的转动,那只巨大的机械铁钳带着呼啸的风声横着扫了过来,比人手还要快。
“砰!”
霍去病感觉自己的刀像是砍在了一座山上。那铁钳虽然生锈了,但机关杠杆放大的力量大得吓人。巨大的冲击力直接把他连人带刀扫退了五六步。霍去病脚下的青石板被硬生生踩碎,他甩了甩发麻的手臂,咬牙骂了一句:“这老东西是个铁刺猬!全是铁疙瘩,近不了身!”
“别管人!抢引信!火要到了!”
凌岳的眼睛最尖。杀不杀宇文复现在不重要,重要的是那根还在烧的火绳,那是悬在所有人头顶的催命符。
火苗离那堆黑火药桶,只剩不到三尺了。
凌岳忍着浑身的剧痛,脚下猛的发力,整个人贴着地面扑了过去。他的目标是那根火绳。
“想得美,蝼蚁。”
宇文复冷哼一声,背后的铜架突然发出机括弹开的脆响。两根细长的机械触手从他肋下钻了出来,顶端挂着倒钩,泛着蓝色的毒光。
“嗖!嗖!”
两道寒光射了出来。凌岳在地上拼命扭腰,做出了一个几乎不可能的动作,险险躲开了胸口。但左大腿还是没躲过,“噗嗤”一声,一只倒钩狠狠扎穿了大腿肌肉,直接把他钉在地上。
鲜血瞬间涌了出来,染红了地面。凌岳闷哼一声,动作停住,整个人重重摔在地上,疼得眼前发黑。
“凌岳!”霍去病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,提刀就要再冲,哪怕是死也要换这老东西一条命。
“别动!”凌岳咬牙吼道,疼得冷汗直冒,但他死死盯着前方,“看殇姑娘!别打扰她!”
一直没说话也没动手的宇文殇,此刻已经走到了宇文复面前,离那个怪物只有三步远。
对于这个把两个猛将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的怪物,她似乎一点都不怕。宇文殇只是静静的看着那张熟悉的、又完全陌生的脸,眼神里满是悲哀。
“爹。”宇文殇轻声喊道,声音有些飘,“小时候你教我做木鸟,你说机关术是为了省力,为了让人活得更好。什么时候……变成杀人的东西了?”
宇文复愣了一下,那只浑浊的独眼里闪过一丝迷茫,似乎有些记忆在翻涌,但很快就被更深的疯狂淹没了:“为了赢!只要能赢汉人,变成鬼又怎么样?殇儿,过来,爹给你看个好东西,这火药炸起来,比上元节的烟花还好看,那是毁灭的美!”
“是啊……好看。”
宇文殇笑了。她那半张被烧毁的脸笑起来很狰狞,另外半张完好的脸却透着凄凉的温柔。
她猛的扑了上去。
她张开双臂,死死抱住了宇文复那满是机油味和铜锈味的腰身,把头埋在他冰冷坚硬的胸甲上,就像小时候撒娇一样。
“找死!”宇文复下意识的想推开,背后的绞盘疯狂转动,巨大的机械铁钳高高举起,那两根触手连弩也调转方向,对准了女儿的后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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