航行在绝对的“虚无之暗”中,是一种对心志的极致考验。没有参照物,没有声音,甚至连时间的流逝都变得可疑。唯一的指引,是远方那一点恒定、却仿佛永远无法拉近距离的规则辉光。陈麒维持着最低限度的规则波动,如同宇宙尘埃般向着目标飘荡,将绝大部分心神都沉浸在对“织网者”遗藏和“锚点”结构的推演中。
随着对“锚点”框架理解的加深,他越发体会到“织网者”境界的高远与自身力量的渺小。那些缺失的能量矩阵和信息过滤器,其复杂程度远超他目前的规则造诣,绝非靠闭门造车所能补全。外部能量,成了必须突破的瓶颈。
不知过去了多久,那远方的辉光终于在他感知中逐渐清晰、放大。
那并非一个简单的光点,而是一座……碑?
一座巨大无比、通体由某种无法形容的、散发着柔和白光的规则物质构成的方形石碑,静静地悬浮在黑暗的虚空中。它没有任何雕饰,表面光滑如镜,却仿佛蕴含着宇宙诞生之初的所有秘密。其散发出的规则波动,并非“沉眠之基”普遍的死寂,而是一种更加古老、更加本源、近乎“道”的恒定与和谐。它不像其他规则节点那样有显化的倾向,更像是一个永恒的、静止的“原点”,是这片基态之海得以存在的“基石”之一。
陈麒在距离石碑尚有一段安全距离的地方停了下来,不敢贸然靠近。他调动全部感知,小心翼翼地观察、分析。
这座“起源之碑”(他心中为其命名)的规则结构稳固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,其外围自然形成了一层无形的、强大的“规则力场”。这力场并非主动防御,更像是一种因其自身质量(规则层面的质量)而产生的自然现象,任何未经“许可”的规则波动靠近,都会如同飞蛾扑火般,被其强大的恒定特性所吸引、同化,最终失去活性,成为石碑背景辐射的一部分。
强行接近或汲取能量,无异于自杀。
如何获得“许可”?或者说,如何与这座石碑建立安全的“连接”?
陈麒回忆起“织网者”遗藏中关于与高稳定规则节点交互的零星记载。这类节点通常对粗暴的能量冲击极其排斥,但对“理解”与“共鸣”往往持有一种相对开放的态度。它们像是规则的守护者,等待着能与自身频率产生和谐共振的“钥匙”。
钥匙……共鸣……
陈麒心中一动。他想到了自己“动态平衡”核心的本质,正是在各种矛盾与对立中寻找那微妙的和谐点。这座石碑散发出的恒定与和谐波动,从某种角度上说,不正是一种极致的“平衡”状态吗?只不过这种平衡是静止的、绝对的,而他的平衡是动态的、相对的。
那么,他是否能够调整自身的平衡波动,无限趋近于这种绝对的和谐,从而骗过(或者说迎合)石碑的力场,获得短暂的“认同”?
这是一个极其精细的操作。他需要解析石碑那恒定波动的数学本质,然后让自身的核心频率与之同步。这比之前在基态背景下的“同频伪装”要困难无数倍,因为石碑的波动更加纯粹、更加底层,任何一丝不谐都可能导致失败,甚至引动力场的反噬。
他再次沉浸入深度推演。演化适应性介层以前所未有的精度运转,模拟着石碑的规则波动,并将其与自身平衡核心进行比对、调整。这是一个痛苦而漫长的过程,他感觉自己的规则结构仿佛在被强行扭曲,向着一个冰冷、绝对、失去活力的方向固化。他必须紧守本心,维持着动态平衡那最根本的“活性”内核,只是在“频率”上模拟,而非在“本质”上同化。
时间在无声的对抗与调整中流逝。方舟静静地悬浮在黑暗中,如同围绕着恒星的卫星。
终于,在经历了无数次失败的振荡后,陈麒感觉到,自身散发出的规则频率,与那座“起源之碑”的恒定波动,产生了极其微弱、却确实存在的“谐波共振”!
就在共振产生的刹那,那层无形的、强大的规则力场,似乎“识别”到了这个与自身频率近乎一致的“存在”。排斥力并未完全消失,但那种致命的同化吸引力却大大减弱了!仿佛将他视为了规则背景中一个微不足道、但被“许可”存在的涟漪。
成功了!
陈麒强忍着激动,小心翼翼地驱动方舟,开始以极其缓慢的速度,向着石碑靠近。越是靠近,越能感受到那股浩瀚、古老、仿佛源自万物起源的规则威压。石碑那光滑如镜的表面,在他靠近后,不再仅仅是反射黑暗,而是开始隐约倒映出一些流动的、难以理解的规则符文与几何图案,仿佛是宇宙底层代码的惊鸿一瞥。
他不敢触碰石碑本体,那依然危险。他的目标是石碑周围自然逸散出的、相对温和的规则辉光。这些辉光中,蕴含着高度凝练、品质极高的纯净规则能量,正是补全“锚点”所需的资源!
他尝试引导一丝微弱的辉光,如同采撷晨露般,将其引入方舟内部临时构筑的能量收集装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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