永霜裂谷的“无序迷宫”,在龙族残存的典籍中被描述为“规则坟场”、“逻辑末路”。这里曾是上古时代某场涉及维度本源的禁忌实验失败后留下的伤疤,空间结构支离破碎,物理常数飘忽不定,时间流速时而凝滞如冰,时而奔涌如洪。即便是最博学的龙族学者,也不敢轻易涉足这片连“混乱”本身都显得毫无规律的绝地。
而现在,这令人望而生畏的绝地,却成了苏晓等人唯一的希望所在。
在格里芬和另外几名状态稍好的逆熵战士轮番背负下,苏晓跟随着由不到二十人组成的残存队伍,艰难地向着迷宫边缘跋涉。越是靠近,周遭的环境便越发诡异。
前一刻还是坚实的冰原,下一步却可能踏入一片重力倒悬的浮空冰砾区;明明是笔直前行,绕过一个不起眼的冰柱后,却发现自己回到了数十秒前的位置;耳边时而传来万马奔腾般的巨响,转头却只见死寂的冰川;时而又有细碎如情人呢喃的声音直接钻入脑海,诱惑着意识沉沦。
“跟紧我的脚步,不要相信你们的眼睛和常理判断,只相信变量网络中的方位指引。”苏晓的声音依旧虚弱,但通过变量网络传递的意念却异常清晰。他的变量视觉在这里受到了极大的压制和干扰,无法像往常那样洞悉一切,但那份对“规则异常”的敏锐感知,却成了黑暗中唯一的灯塔。
他指引着队伍在看似绝路的冰壁前等待十三秒,直到一道短暂的空间褶皱出现,才迅速穿过;他让众人在一片看似平静的雪原上绕行一个大圈,避开下方潜伏的、能吞噬能量的“静默陷阱”;他甚至在某个时刻,要求所有人原地不动,屏住呼吸,直到一阵毫无征兆的、足以撕裂灵魂的“时间乱流”从他们身旁席卷而过。
每一步都如履薄冰,每一次选择都是生死考验。但幸运的是,“无序迷宫”那混乱到极致的规则环境,似乎也严重干扰了“织命者”网络的探测。那如同跗骨之蛆的窥视感,在这里变得断断续续,模糊不清。
经过数日近乎折磨的跋涉,他们终于抵达了迷宫边缘一个相对稳定的区域——一个位于巨大冰晶簇环抱中的、半球形的天然冰窟。冰窟内部的空间规则相对正常,甚至有一眼散发着微弱热量的地热泉,滋养着一些散发着幽蓝光芒的苔藓。
“就在这里暂时休整。”苏晓下达了指令,终于支撑不住,再次瘫坐下来。格里芬立刻趴伏在他身边,继续用温热的龙息和本源龙力滋养他受损的灵魂。
幸存的战士们沉默地放下装备,开始检查伤势,分配所剩无几的物资,并在冰窟入口处布置下简陋的预警符文和能量遮蔽装置。气氛沉重,却带着劫后余生的麻木与一丝微弱的希望。他们成功抵达了临时避难所,但未来的路,依旧一片迷茫。
苏晓闭上眼,意识再次沉入灵魂深处。变量印记上的裂痕在格里芬的帮助下缓慢修复,但距离完全恢复还遥遥无期。他尝试着再次感应与林晓的连接,却发现那道通道变得极其微弱且不稳定,仿佛被迷宫混乱的规则严重干扰,只能隐约感知到对方似乎安然无恙,却无法传递任何信息。
他必须尽快恢复力量,并找到与渊寂联系的方法,履行盟约。同时,也要想办法重新稳定与林晓的连接,那个世界的“人心之光”,是对抗古神的重要武器。
然而,就在他凝神恢复之际——
一阵极其隐晦、却带着熟悉诱惑力的波动,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,悄无声息地穿透了冰窟外围的遮蔽,直接在他意识中荡漾开来。
是“夫人”的力量!虽然极其微弱,但那种混合着慵懒、贪婪与心魇侵蚀的特质,苏晓绝不会认错!
“真是令人惊叹的韧性呢,小家伙……”夫人那标志性的、带着笑意的声音,如同耳语般直接响起,“即便是在这规则的垃圾场里,你依然像黑夜里的萤火虫一样显眼。”
苏晓心中警铃大作,立刻试图切断这精神链接,却发现这低语并非强行连接,更像是一种……基于他之前被攫取的那部分记忆碎片和变量印记结构,建立的单向共鸣!夫人无法直接定位或控制他,却能通过这份“样本”,将她的声音传递过来!
“不用紧张,我亲爱的变量。”夫人的声音带着玩味,“我只是想来……表达一下我的欣赏。你送给塔尔塔洛斯的那份‘人性大礼’,可是让那台死板的机器当机了好一阵子呢,真是精彩的演出。”
苏晓沉默,全力运转静滞核心和变量印记,试图屏蔽这声音。
“呵呵,别白费力气了。你灵魂里现在有我的‘印记’,虽然很淡,但就像香水……总会留下点味道。”夫人轻笑,“我来,是想和你做一笔交易。”
“你看,塔尔塔洛斯只想把你格式化成冰冷的‘无’。但我不同,我欣赏你的独特性,你的可能性。加入‘摇篮’,你可以保留你的意识,你的记忆,甚至……你这只可爱的小龙。我会给你最好的资源,让你尽情探索‘变量’的奥秘,远比你在这种破烂地方挣扎求存要强得多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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