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道由执念化成的伤口,如同一只深渊巨兽睁开的独眼,瞳孔中翻滚着无尽的死寂与仇恨,死死地“凝视”着林晚昭。
她的心脏骤然一缩,不是因为恐惧,而是因为一种刺骨的悲悯。
她看到的不是一个伤口,而是一个被困在永恒瞬间里的灵魂。
血雾庭院深处,那个小小的身影跪在焦黑的“母亲”尸身前,手中紧握的短刀,刀锋已经对准了自己的耳朵。
幻象中的他,双目空洞,满是绝望与自我憎恨,似乎要用这极致的痛苦,来惩罚自己听到了不该听到的“妖音”。
“住手!”林晚昭厉喝一声,疾步向前。
然而,就在她离那孩子还有三步之遥时,一股无形的力量猛地将她撞开!
那是一道透明的墙,坚不可摧,如同一道隔绝了真实与虚妄的天堑。
“此乃执念墙,”一个空灵而哀伤的声音在林晚昭耳边响起。
她猛地转头,看见一个身穿素白宫装的婢女亡魂,正漂浮在半空中。
她正是这心渊的守灯婢。
她的魂体半透,脸上带着永恒的悲戚,“此墙由程师心中至痛至恨凝成,万法不侵,唯有能撼动他执念根基的‘真音’,方可破之。”
真音?
林晚昭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老儒的话——“血亲之痛,可动心神。”
她看着手中那支从程砚之发间夺来的遗簪,簪头雕刻的白梅早已被心渊的血雾染红。
这是他母亲的遗物,是他唯一的念想。
血亲之痛……
没有丝毫犹豫,林晚昭眼神一凛,反手握住梅簪,用尽全力,猛地刺入自己心口!
“噗!”
尖锐的簪尖穿透皮肉,剧痛瞬间席卷全身,但她连眉头都未曾皱一下。
温热的心头血喷涌而出,尽数洒在那道无形的屏障之上。
鲜血并未滑落,而是像活物一般在屏障上蔓延开来,发出“滋滋”的声响,血色的纹路如蛛网般迅速扩散。
林晚昭强忍着眩晕,用尽最后一丝力气,对着屏障内那个即将自残的幼童,嘶声力竭地喊道:“程砚之!你听着!你娘死前,喊的不是什么妖音!她喊的是你的名字!”
“砚之——!”
这一声,仿佛蕴含了某种穿透时空的魔力。
“轰!”
执念墙应声炸裂!
血光如潮水般席卷整个庭院,眼前的幻象瞬间被冲刷得支离破碎!
焦黑的尸体、冲天的火焰、凄厉的哭喊……尽数消散。
取而代之的,是一间幽暗的地宫密室。
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,双目清明,哪里有半分被妖音所惑的疯狂?
她紧紧抱着年幼的程砚之,脸上满是惊恐与决绝,对着他用尽全力嘶喊:“砚之!快跑!快跑!燕王要灭口!他怕你听见地宫里的真相!”
话音未落,一道阴冷的身影出现在她们母子身后。
那人身着四爪蟒袍,面容阴鸷,正是当今燕王!
“晚了。”燕王发出一声冷笑,眼中没有丝毫怜悯。
他看都没看那孩子一眼,枯瘦的手掌如鹰爪般探出,带着破风之声,狠狠一掌击打在程母的耳侧!
“砰!”
一声闷响,程母的耳骨瞬间被击得粉碎,鲜血喷涌而出。
她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,整个人便软倒下去。
与此同时,一股浓郁的异香从角落的香炉中涌出,迅速弥漫整个密室。
妇人倒在地上,生命力在飞速流逝。
她拼尽最后一丝力气,猛地咬破自己的指尖,抓过幼子惊恐的小手,用尽毕生执念,在他的掌心飞快地写下了一个血字。
做完这一切,她的双眸彻底失去了光彩,气绝身亡。
而那个被篡改的幻象,此刻才狰狞地浮现——地宫化为火海,妇人自焚其中,口中高呼着那句烙印在程砚之一生中的谎言:“妖音惑我母!”
原来,不是妖音惑母,是燕王灭口!
就在此刻,整个心渊剧烈震动。
一道高大的身影在血雾中凝聚成形。
青年形态的程砚之意识投影凭空出现,他身着玄色黑袍,衣袂猎猎作响,面容冷峻如冰,手中执着一柄漆黑的戒尺,尺身上密密麻麻刻满了无数个“顺”字。
他冰冷的目光锁定林晚昭,声音不带一丝情感:“林晚昭,你擅闯我心渊,搅我道心,当受千痛噬魂之罚!”
话音落下,那柄戒尺上迸发出可怕的魂力,仿佛下一秒就要将林晚昭的灵魂撕碎。
林晚昭非但没有后退,反而迎着那股压力,向前踏出一步。
她抬手,将自己心口的鲜血抹在唇上,那殷红的血色,衬得她脸色愈发苍白,眼神却愈发明亮。
“程砚之,你看清楚!你穷尽一生追杀的,不是什么听魂者妖魔——是你娘拼了性命也要你听见的真相!”
一滴心头血,从她唇角滴落。
血滴坠地的瞬间,没有溅开,反而化作一团血雾,雾中,程母的亡魂虚影缓缓浮现。
她满脸是泪,带着无尽的爱怜与痛苦,伸出手,似乎想要抚摸青年程砚之冰冷的面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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