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青枫的心猛地一沉。朱门的弟弟三个月前在拾荒时失踪,大家都以为他成了蚀骨者的口粮。他拽住绳索纵身跃入海中,冰冷的海水瞬间浸透棉衣,刺骨的寒意顺着毛孔往骨头缝里钻。
潜水钟的舱门锈得厉害,沈青枫用钢管撬了三次才弄开条缝。一股混合着腐臭和消毒水的气味扑面而来,他划亮打火机,火苗在风中剧烈颤抖——舱壁上贴着泛黄的儿童画,角落里堆着几件小号的拾荒服,最上面那件印着只歪歪扭扭的小熊。
“找到这个。”江清突然从他身后冒出来,手里举着个防水袋。她的高马尾散开了,几缕湿发粘在脖颈上,水珠顺着锁骨滑进衣领。袋子里装着本日记,纸页已经泛黄发脆,字迹却稚气工整。
沈青枫翻开第一页,上面画着两个牵手的小人,旁边写着:“我和哥哥要去月亮上找妈妈。”他突然想起月痕昨晚说的梦,小女孩抱着他的脖子呢喃:“哥,我梦见妈妈变成星星了,在天上对我眨眼睛。”
“快闪开!”孤城的怒吼突然炸响,沈青枫被猛地拽到一边。刚才他站着的地方突然炸开个大洞,一条手臂粗的铁线虫带着腥风窜出来,獠牙上滴落绿色的黏液。老水手举着鱼叉冲过来,叉尖精准地刺入虫头,绿色的汁液溅了他一脸。
“这玩意儿的卵会顺着伤口寄生,”野渡无人抹了把脸,露出个狰狞的笑,“当年我儿子就是这么没的。”他突然扯开衣襟,胸口露出碗口大的疤痕,像朵腐烂的花,“你们猜他最后说什么?他说‘爹,这虫子在唱歌’。”
画眉的尖叫再次从通讯器传来,这次带着哭腔:“王之涣的车队已经到港口了!他们架起了重机枪!”
沈青枫突然按住江清的肩膀,女孩的体温透过作战服传来,像块温热的烙铁。“你带月痕走密道,”他的拇指擦过她的颧骨,那里有块淡褐色的胎记,像片小小的枫叶,“我引开他们。”
江清突然踮起脚尖吻住他,嘴唇冰凉带着海水的咸味。“要活下来,”她的睫毛上沾着泪珠,在阳光下亮得像碎钻,“不然我就把你的钢管熔了做箭头。”
沈青枫的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下,闷闷的疼。他突然想起三天前在废弃医院的密道里,捣衣把药瓶塞给他时说的话:“有些债,要用命来还。”
就在这时,月痕的哭声从医疗舱传来,像把钝刀割着每个人的神经。沈青枫冲进舱时,女孩正抓着江雪的手发抖,输液管被扯得摇摇欲坠。“哥,我梦见好多虫子钻进姐姐的眼睛里,”她的小脸惨白如纸,嘴唇干裂出血,“它们说要吃我的源能。”
江雪突然按住月痕的手腕,三根手指搭在脉搏上。她的眉头越皱越紧,最后从药箱里掏出个棕色瓷瓶。“必须立刻用‘固本培元汤’,”她倒出三粒黑色药丸,“熟地五钱,山药三钱,山茱萸二钱,这是我祖上传的方子,能暂时稳住她的基因链。”
沈青枫突然注意到江雪的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信纸,上面的字迹和潜水钟里的日记很像。他正要开口,朱门突然指着雷达屏幕大喊:“第三穹顶的信号消失了!”
所有人都愣住了,只有海浪拍打船身的声音在耳边回响。沈青枫看着远处被浓烟笼罩的穹顶轮廓,突然想起残钟博士说过的话——源能者就像烟花,绽放得越绚烂,消失得就越快。
“没时间磨蹭了!”孤城把消防斧插回腰间,“我带一队从正面突破,青枫你从侧翼绕后。”他突然扯开衬衫,露出胸口纵横交错的伤疤,“十年前我就是这么从蚀骨者巢穴里爬出来的,那时候比现在惨多了,连把像样的刀都没有。”
沈青枫的系统突然弹出提示,碧空白裙上沾着虚拟的血渍:【检测到高阶源能波动,建议开启“团队共享”模式】。他看着身边的伙伴们——江清正在给机械弓装能量弦,手指灵活得像在跳舞;孤城往关节上抹润滑油,金属摩擦声滋滋作响;朱门把耳朵贴在甲板上,眉头紧锁如临大敌。
“记住,”沈青枫突然笑了,露出两颗小虎牙,“我们不是炮灰,是燎原的星火。”他想起春眠老人临终前塞给他的半块压缩饼干,那老东西喘着气说:“后生仔,活着本身就是反抗。”
野渡无人突然把舵盘猛地往左打,气垫艇像条泥鳅窜出铁线虫的包围圈。老水手扯开嗓子唱起跑调的歌,海风把他的声音撕成碎片:“月落乌啼霜满天,江枫渔火对愁眠……”
沈青枫靠在栏杆上,看着江清的侧脸被夕阳染成金红色。女孩突然转头,睫毛在他手背上扫过,像只停落的蝴蝶。“你知道吗,”她的声音很轻,被风声刮得断断续续,“我爹以前总说,最厉害的弓箭手不是靠力气,是靠心跳。”
远处的第三穹顶突然传来一声巨响,蘑菇状的烟尘在暮色中缓缓升起。沈青枫握紧钢管,指腹传来熟悉的冰冷——那是无数个夜晚,他握着这根钢管守在月痕床边,听着妹妹的咳嗽声直到天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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