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暂停。”
数据流瞬间静止。
陈东伸出手指,在空气中虚点了一下。那道红色数据流被放大,投射在屏幕中央——元朗建材采购单,一批标号425的水泥。
“调取市场均价。”
屏幕右侧弹出一个小窗口,清晰地显示着同期香港建材市场的水泥均价:每包3.2港元。
而采购单上的价格,是每包4.0港元。
高出市场均价整整百分之二十五。
陈东的指尖轻轻敲击着虚拟控制台,指节泛白。在这个普通工人月薪不过百元的年代,这一单的采购量是一万包,价差高达八千港元——相当于一个普通工人八年的收入。
“标记所有单价偏离市场均价百分之十五以上的订单。”他的声音在意识中响起,带着一丝冷意。
瞬息之间,屏幕上亮起数十个红点,像漫天繁星中突然出现的红色警示灯,刺眼得让人无法忽视。
“追溯元朗建材这笔订单的供应商资质。”
全息屏上立即展开一张复杂的股权结构图,线条是醒目的红色,节点闪烁。这家名为“永昌建材”的公司,注册法人是刘明生的小舅子——王强。
而公司的登记地址,竟然与采购部主任刘明生连襟名下的运输公司,在同一栋楼的同一层。
更令人怀疑的是,这家公司成立还不到半年,就拿到了东兴数笔大额订单,总金额超过十万港元。
“交叉验证运输记录和仓库入库单。”陈东的眼神愈发锐利。
机器人会计师的运算速度再次提升,机身侧面的散热口吹出微凉的风。它们开始比对送货时间、车辆信息、入库签收单...
疑点越来越多。
同一批钢材,通过三家空壳公司倒手,价格层层加码,最终虚高百分之二十二;葵涌码头吊机维修使用的“进口特种润滑油”,采购价是市面同类产品的三倍,送货司机的登记信息显示,他是观塘一家小作坊的老板,口音带着浓重的本地腔,根本不是所谓的“洋行代理”。
【高风险警报:采购部主任刘明生,涉嫌通过关联交易虚报价格,初步预估涉案金额约5万港元。涉及观塘地产项目、葵涌码头运营等核心业务。】
冰冷的电子音响起,屏幕上用红色加粗字体标注出刘明生的名字,以及他的职务、入职时间、经手的所有项目。
陈东的指尖停止了敲击,指腹微微泛白。
五万港元。
在这个年代,足够在九龙买一套中等大小的公寓,足够普通人安稳过一辈子。
这还只是冰山一角。
“扩大扫描范围。”陈东的声音在意识中回荡,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,“涵盖所有部门总监级及以上人员的经手项目。重点排查工程基建、航运物流、地产开发三大板块。”
【指令确认。扫描范围扩大至89名高级管理人员...正在调取相关项目档案...】
数据流的速度更快了,淡蓝色的光影在密室里流转,像一条奔腾的河流。机器人的手臂摆动得越来越快,几乎要看不清残影,只有“沙沙”的翻页声和轻微的机械运转声,在密闭的空间里交织。
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。
窗外,天际渐渐泛起鱼肚白,淡青色的天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照进来,在地板上投下一道道细长的光影。
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越过维多利亚港的海面,照在东兴大厦的玻璃幕墙上时,初步报告已经生成。
全息屏上,红色的数字格外刺眼:
异常交易137笔,涉及中高层管理人员41人,预估总金额超过120万港元。
陈东的眸色彻底沉了下来,像积满了乌云的天空,随时可能爆发雷雨。
早晨六点,办公室里的老式转盘电话突然响起。
“叮铃铃——叮铃铃——”
清脆的铃声打破了寂静。陈东从密室走出来,揉了揉眉心,眼底带着一丝疲惫。他拿起听筒,金属的冰凉触感从指尖传来。
“阿东?”
听筒那头传来陈母带着担忧的声音,夹杂着轻微的电流杂音,这是六十年代电话线路的通病。
“妈。”陈东放缓了语气,拿起桌上的咖啡抿了一口,咖啡早已冷透,苦涩的味道在舌尖蔓延。
“李伯说你凌晨才回的家,是不是又一晚没睡?”陈母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关切,“刚才静宜来电话,说今天要开紧急会议...是不是公司出什么大事了?”
陈东的目光落在桌面上那份打印出来的初步报告上,红色的数字像针一样扎眼。他走到落地窗前,推开百叶窗,清晨的凉风涌了进来,带着维多利亚港特有的咸湿气息。
“妈,只是常规的财务审计。”他语气温和,指尖却无意识地攥紧了,“确保账目清楚,没什么大事。”
“审计?”陈母的声音压低了些,带着一丝试探,“今天一早,好几个老朋友都给我打电话了...说他们在公司做事的孩子,可能年轻不懂事,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对,让你多担待...阿东啊,做人留一线,日后好相见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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