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下去吧。”赵珩挥了挥手。
苏璃躬身退下，走到门口时，忽然想起什么，转身道：“殿下，刘嬷嬷……”
“她还有用。”赵珩打断她，“留着她，能让丽贵妃觉得，东宫并非铁板一块。”
苏璃明白了。刘嬷嬷也是一颗棋子，一颗用来麻痹对手的棋子。
她没再多说，轻轻带上了书房的门。
走廊里的风很大，吹得披风猎猎作响。苏璃裹紧披风，只觉得那龙涎香萦绕在鼻尖，像一张无形的网，将她牢牢困住。
她不知道明日见了皇帝，会发生什么。但她清楚，自己已经从一个被动的棋子，变成了主动入局的棋手。
虽然，这棋局的规则，依旧由赵珩掌控。
回到耳房时，周太监还没睡，正坐在灯下缝补一件旧棉袄。见她回来，连忙起身：“姑娘，你可回来了！老奴给你热了粥。”
苏璃看着那碗冒着热气的粥，忽然觉得眼眶有些发热。在这深宫里，能真心待她的，竟只有这个年迈的老太监。
“多谢公公。”她接过粥碗，小口喝着。
“明日见陛下，别紧张。”周太监坐在她对面，絮絮叨叨地叮嘱，“陛下虽严厉，却最疼惜聪明的孩子。你只要照实说，别添油加醋，就不会有事。”
苏璃点点头，心里却明白，事情绝不会那么简单。赵珩让她去，就是要她“添油加醋”，将丽贵妃与三皇子的勾结坐实。
“公公，”苏璃放下粥碗，“若是有一天，我做了让你失望的事，你会怪我吗？”
周太监愣了愣，随即笑了：“姑娘是个好孩子，做什么事都有自己的道理。老奴活了大半辈子，什么没见过？只要姑娘对得起自己的心，就够了。”
对得起自己的心……
苏璃默念着这句话，忽然觉得心里轻松了些。她的初心是活下去，是掌控自己的命运。为了这个目标，就算耍些手段，就算变得不再纯粹，也没关系。
至少，她没有伤害无辜。
窗外的风雪渐渐停了，露出一轮残月。月光透过窗纸照进来，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
苏璃躺在床上，披着那件玄色的披风，鼻尖萦绕着龙涎香的味道。她知道，明日将是她命运的转折点。
要么一飞冲天，要么万劫不复。
她闭上眼，脑海里闪过赵珩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，闪过丽贵妃怨毒的眼神，闪过刘嬷嬷绝望的表情，最后定格在自己那双沾过灰尘、磨出老茧的手上。
这双手，曾经只是用来扫地的。
但从明天起，它将握住笔，写下足以改变很多人命运的证词。
她的登天阶，已经铺到了皇帝的寝殿门前。
而门后等待她的，是万丈光芒，还是万丈深渊？
苏璃不知道。
但她知道，自己必须走过去。
哪怕，一步踏错，就是粉身碎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