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雪走后没半个时辰,夏叶琪就踩着小碎步来了。
她穿着一身石青色绣暗纹的褙子,头发梳成规整的圆髻,只插了一支赤金点翠簪,看着比平时素净些,倒真有几分“慈母”的模样。一进门就拉着苏安然的手,眼眶红红的:“安然啊,娘听说你醒了就想看书,真是又欣慰又心疼。以前是娘不好,总顺着你的性子,没好好教你读书,让你落得旁人笑话。”
这话听着是自责,实则是在暗指原主以前不务正业。苏安然不动声色地抽回手,半眯着眼睛,心里暗暗盘算着,嘴上顺着她的话说:“娘,您可千万别这么说,以前是我不懂事,现在想通了,读书总比无所事事好。”
夏叶琪愣了一下,似乎没料到她会这么乖顺,随即又笑了:“你能这么想就好。正好你爹昨天还说,等你好利索了,就请个好先生来教你,以后做个知书达理的姑娘,也好嫁个好人家。”
来了。苏安然心里暗自冷笑。夏叶琪这是想把她往“大家闺秀”的框里套,最好再找个远地方的夫家嫁了,省得碍着她和苏雪的眼。
“婚嫁的事不急,我还想多陪您几年呢,娘。”苏安然拿起桌上的《论语》,翻到刚看到的地方,“我现在就想好好看书读书,别的暂时都不想。”
夏叶琪脸上的笑容僵了僵,又很快掩饰过去,她拍了拍苏安然的手背:“好好好,都听你的。对了,你刚醒,身子虚,娘让厨房给你炖了乌鸡汤,加了些补气血的药材,你快趁热喝了。别让娘担心。”
说着,她朝门外喊了一声:“张妈,把刚炖好的乌鸡汤端进来,赶紧给大小姐补补。”
这时,一个穿着灰布衣裳的老妈子端着一个黑漆托盘走进来,托盘上放着一个白瓷碗,鸡汤冒着热气,香气扑鼻。夏叶琪亲自拿起碗,舀了一勺吹了吹,递到苏安然嘴边:“来,娘喂你。”
苏安然看着那勺鸡汤,心里警铃大作。夏叶琪向来端着主母的架子,以前别说喂汤,就是原主生病,她也只是派丫鬟来看两眼。今天这么反常,必有妖,这汤里肯定有问题。
她偏过头,用袖口轻掩住口,装作咳嗽:“娘,我刚喝了药,现在喝不下乌鸡汤,先放着吧,等会儿饿了再喝,谢谢娘,娘最疼我了。”
“这怎么行?”夏叶琪把勺子递得更近了,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强硬,“这乌鸡汤熬了三个时辰,就是为了给你补身子,放凉了就没药效了。听话,张嘴。”
热气裹着药味扑到脸上,苏安然盯着那油花里浮着的几丝浅褐色药渣,心里越发确定这汤有问题。她猛地偏头,勺子里的乌鸡汤洒在床榻上的锦被上,洇出一片深色痕迹。
“哎呀!”苏安然故意露出慌乱的神情,手忙脚乱地去擦,“娘,对不起,我不是故意的,我刚醒,手没力气没拿稳……您不会怪我吧?”
夏叶琪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,握着勺子的手指泛白,可转念想到苏安然刚“醒傻”,又强行挤出笑容:“没事,没事!娘不怪你,是娘太着急了。”她把碗递给张妈,“先端下去,等会儿大小姐想喝的时候再热一下。”
张妈接过碗,脚步急匆匆地退了出去,路过苏安然身边时,飞快地递了个眼神——那眼神里藏着惊慌,还有点说不清的提醒。
苏安然心里一动。张妈在苏家做了十几年,是厨房的老人,平时话不多,却最清楚这大宅里的弯弯绕绕。她刚才那眼神,难不成是知道汤里加了东西?
“娘,我有点累了。”苏安然顺势往床头靠了靠,揉了揉太阳穴,“我想再睡会儿。”
夏叶琪还想说什么,可看着苏安然苍白的脸色,终究没再坚持:“那你好好休息,娘晚些再来看你。”转身走的时候,她特意瞥了眼桌上的《论语》,眼神里闪过一丝疑惑。
等夏叶琪走了,苏安然立刻叫住春桃:“你去厨房看看,张妈是不是还在,顺便把刚才洒了乌鸡汤的锦被换下来,拿到后院去洗洗。”
春桃虽然纳闷,但还是听话地去了。没过多久,她抱着换下来的锦被回来,压低声音说:“小姐,张妈果然在等我!她偷偷告诉我,刚才那鸡汤里加了‘软筋散’,说是夫人让加的,还让她不许声张!”
软筋散?苏安然眼神一冷。这东西吃多了会让人四肢无力,长期下来还会损伤根基,夏叶琪这是想让她永远当个“手无缚鸡之力”的病秧子,好任由她们拿捏!
“知道了。”苏安然让春桃把锦被拿去后院,特意叮嘱,“洗的时候多留意,要是有什么不对劲,比如水变色之类的,立刻告诉我。”
春桃点点头,抱着锦被出去了。苏安然靠在床头,心里盘算着。夏叶琪这次动手这么急,肯定是怕她恢复过来后碍了妹妹苏雪的事。现在她刚醒,没有证据,不能硬碰硬,只能先装作什么都不知道,继续装傻,以便于暗地里收集证据。
下午的时候,春桃回来了,手里拿着一小块锦布,脸色难看:“小姐,您猜怎么着?那乌鸡汤洒过的地方,用皂角水洗了三遍,还是泛着淡淡的黄!张妈说,这软筋散加了特殊的料,沾到布料上就洗不掉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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