辰时的梆子刚敲过三下,苏家书院的考棚就坐满了人。苏安然抱着书箱走进来,衣角还沾着晨露——为了赶在开考前再背遍《礼记》的重点,她天不亮就起了床,连春桃准备的早饭都只扒了两口。
她的座位在最靠窗的角落,斜对面就是苏雪。见她进来,苏雪故意把桌上的砚台往旁边挪了挪,露出压在下面的半张纸条,上面密密麻麻写着经义考点——显然是夏叶琪托人从县学弄来的漏题。苏安然只扫了一眼,就收回目光,把《礼记》注疏放在桌角,指尖在“礼之实,节也”那句批注上轻轻碰了碰——这是顾清川写的,字里行间的通透,倒比周夫子的讲解更对她胃口。
“都安静些!”周夫子拿着戒尺走进来,身后跟着两个负责监考的杂役,“今日摸底考分三场,经义、策论、诗赋各占三分之一,午时歇息一刻钟,申时交卷,凡作弊者,一律逐出书院!”
话音刚落,杂役就开始分发考卷。苏安然展开纸卷,目光落在经义题上时,心里顿时松了口气——题目是“子曰:克己复礼为仁”,正是她昨晚熬夜复习的重点。她没急着下笔,先在草稿纸上列提纲:开头引《论语》原文,中间分两层,一层讲“克己”是约束自身欲望(用前几日拒绝苏雪塞来的作弊纸条举例),一层讲“复礼”不是守旧,而是守本心(结合顾清川注疏里“礼在人心”的观点),结尾再扣回科举初心,说“仁心即初心,守礼即守志”。
思路理清时,旁边传来苏雪的咳嗽声——她正用胳膊肘撞了撞旁边的考生,想借对方的草稿纸看。苏安然没理会,拿起笔蘸了墨,笔尖落在纸上时,手腕上的棉护腕蹭过桌面,带着系统奖励的淡淡凉意。她写得又快又稳,墨痕在宣纸上晕开,那些背过的典籍、琢磨过的批注,像是早就刻在了脑子里,顺着笔尖往外淌。
写到“礼不是庶母手里的算盘,不是庶妹头上的银簪,是读书人心里的尺子”时,她下意识抬头,正好对上周夫子的目光。老夫子站在她桌旁,手里的戒尺悬在半空,原本皱着的眉头,不知何时舒展开了,眼神里还带着点惊讶。
午时歇息时,考生们都涌到院子里吃点心。苏雪端着碗杏仁羹走过来,假惺惺地递到她面前:“姐姐,我看你写得那么快,肯定都答上来了吧?不像我,经义题都没怎么看懂,下午的策论怕是要交白卷了。”
苏安然瞥了眼那碗杏仁羹——里面浮着的莲子,和夏叶琪上次给她送的燕窝里的一模一样,分明是想让她吃了犯困。“我不爱吃甜的。”她往后退了半步,正好撞上进门的顾清川。
“小心。”顾清川伸手扶了她一把,手里的食盒蹭过她的袖子,带着点温热的气息,“给你带了点吃的,比书院的点心顶饿。”
食盒里是两碟小菜,一碟酱肘子,一碟凉拌菠菜,还有个白面馒头。苏安然愣了下,刚要拒绝,就听见顾清川压低声音说:“城西铁匠铺的事,我问过了,苏雪上个月订了三枚一样的银簪,一枚自己戴,一枚给了夏叶琪,还有一枚……不见了。”
苏安然的心跳瞬间快了几分。柴堆里找到的那枚,难道就是不见的那枚?夏叶琪母女故意把银簪留在灰烬里,是想栽赃给谁?
“你为什么要帮我?”她抬头看向顾清川,他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片浅影,眼神里藏着她看不懂的东西。
“没什么。”顾清川把食盒塞到她手里,转身就走,“下午策论考‘民生’,你管账时多留意记的那些布庄收支,或许能用得上。”
苏安然捏着食盒,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外,心里像被扔了颗石子,泛起层层涟漪。原书里的顾清川,对谁都冷淡疏离,怎么会突然对她这么上心?是因为她和从前不一样了,还是有别的目的?
她没心思琢磨这些,把食盒递给春桃,自己拿着个馒头啃了起来。下午的策论题果然是“如何安民生”,苏安然想起管账时看到的布庄账本——东市布庄的布价比别家高两成,百姓买不起,只能买粗麻布,掌柜却还在往上报假账。她结合这些实际情况,写了三条建议:一是降低布价,薄利多销;二是招收穷苦人家的女儿做绣工,管吃管住;三是在布庄门口设“意见簿”,听百姓的需求。
写得兴起时,她甚至把现代的“售后客户反馈”“员工薪酬福利”概念,换成古代的说法写了进去。监考的杂役走过她身边,忍不住停下脚步,看了半天,嘴里还念叨着:“这新的想法,倒有点意思。”
最后一场诗赋考的是“秋兴”,要求写一首七言律诗。苏雪咬着笔杆,半天写不出一句,偷偷往苏安然这边瞟,却见她正低头写字,嘴角还带着点笑意。苏安然写的不是“秋风扫落叶”的悲秋,而是“晨读经书沾露白,夜抄策论到灯红。莫言女子无才思,也向秋闱试剑锋”,把自己备考的日常写了进去,尾联直接点出要考科举的决心,胆子大得让旁边的考生都倒吸一口凉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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