指挥部里短暂的欢呼声,像被掐住脖子的公鸡,戛然而止。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身形晃动、脸色苍白的楚风身上。
“团座!”方立功一个箭步上前,和孙铭一左一右扶住了他,语气充满了真切的担忧,“您怎么样?军医!快叫军医!”
楚风借着他俩的力道站稳,摆了摆手,那动作带着一种强撑的疲惫。“不用…老子还没那么娇气。”他深吸了一口气,强行压下脑仁里针扎似的疼和那股灵魂被撕扯的眩晕感,目光却锐利地投向观察哨的方向,“现在不是管我的时候!前线!前线情况怎么样?!”
他的声音沙哑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。这一炮只是开场锣,戏班子乱没乱,才是关键。
观察哨的声音再次透过电话线传来,依旧激动,但多了几分条理:“报告团座!日军指挥部方向浓烟滚滚,可见度极低!其前沿部队进攻态势明显减缓,队形出现混乱!八路军阵地压力大减,似乎…似乎在组织反击!”
“好!”楚风眼中精光一闪,那点病态瞬间被一股锐气冲散了不少。他挣脱方立功和孙铭的搀扶,尽管脚步还有些虚浮,却坚定地走到观察口前。
拿起望远镜,远处苍云岭主阵地的景象映入眼帘。原本日军进攻最凶猛的那个区域,此刻被一团巨大的、翻滚的黑色烟柱笼罩,像是一个丑陋的毒疮被瞬间捅破。日军士兵如同没了头的苍蝇,进攻的节奏明显被打乱,枪声也变得稀疏而凌乱。相反,八路军阵地那边,虽然看不清具体人影,但那骤然变得密集和有序的还击枪声,已经说明了一切。
**赢了!** 这一炮,不仅炸掉了坂田的指挥所,更是在这铁与血的棋盘上,硬生生撬开了一条生路!
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涌遍全身,比刚才赌赢后的释然更甚,那是一种亲手改变历史走向的、沉甸甸的成就感。他能感觉到自己冰冷的手指尖在微微发烫。
“命令前沿各阵地,加强警戒,密切注意日军动向!没有我的命令,不许擅自出击!”楚风放下望远镜,沉声下令。他知道,日军即使指挥部被端,其基层军官和残余兵力依旧不容小觑,盲目出击可能会被临死反扑咬一口。
“是!”方立功此刻再无半点疑虑,立刻转身传达命令。他看向楚风的背影,眼神复杂,震惊、佩服,还有一丝挥之不去的疑惑,最终都化为了坚决的执行力。不管团座为何突然有了这等神鬼莫测之能,能带着兄弟们打胜仗、少死人,就是好长官!
命令一道道发出,指挥部再次高效运转起来,但气氛已然不同。参谋和通讯兵们忙碌的身影里,都透着一股昂扬的劲儿,偶尔看向楚风的眼神,都带着近乎崇拜的光。
楚风慢慢坐回那张硬木椅子上,身体的疲惫和灵魂的不适感如同潮水般再次涌上。他靠在椅背上,闭上眼,用手指用力揉着刺痛的太阳穴。脑海里,前世的记忆和楚云飞的记忆仍在纠缠、融合,像两股不同颜色的毛线被强行拧在一起,混乱,却也在缓慢地织出新的图案。
他能“看到”楚云飞在黄埔军校时的意气风发,能“感受到”他对这个积贫积弱国家的忧愤,也能触摸到他在晋绥军这个复杂体系中的如履薄冰… … 这些记忆带着原主强烈的情感色彩,冲击着他作为“楚风”的现代灵魂。
**妈的,这感觉真不好受,跟强制看了一部身临其境的超长连续剧,还是主角第一视角的。** 他在心里骂了一句,带着点无奈的笨拙比喻。
“团座,喝口热水。”孙铭不知何时端来一个搪瓷缸,里面是刚烧开的热水,冒着袅袅白气。这个沉默的汉子话不多,但心思细腻。
楚风接过缸子,温热的触感从掌心传来,稍稍驱散了一些灵魂深处的寒意。他吹了吹气,小心地呷了一口,热水滑过干涩的喉咙,带来一丝慰藉。
指挥部里暂时安静下来,只有电台规律的滴滴声和远处隐约的枪声作为背景音。
方立功处理完军务,走到楚风身边,犹豫了一下,还是低声问道:“团座,您刚才… … 是怎么算得那么准的?没有观测兵反馈,没有试射… … 这,简直是神迹啊!”
楚风睁开眼,看到方立功镜片后那求知若渴又充满敬畏的眼神。他不能说实话,只能找一个相对合理的借口。
“没什么神迹。”楚风语气平淡,尽量模仿着楚云飞平日里那种略带矜持的儒将口吻,“不过是根据地图比例、已知地形参数,结合日军惯用的指挥部设置规律,做了些… … 比较复杂的演算。以前在军校,对这些偏门的东西略有涉猎罢了。”
他说的轻描淡写,但“复杂演算”、“偏门涉猎”这几个字,落在方立功耳中,更是为这位团座蒙上了一层高深莫测的光环。方立功恍然大悟般点点头,心中暗道:原来团座还藏着这等绝学!以前是深藏不露啊!
楚风看着他信服的表情,心里松了口气,也泛起一丝苦涩。这只是一个开始,以后需要他“深藏不露”的东西,还多着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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