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到摄政王府,两人一同来到萧衡的书房。
摄政王取出一罐药膏,走到柳晴晚面前。
“手。”他言简意赅。
柳晴晚微怔,还没反应过来,萧衡就将她的手拽了过去,手腕处几点烫伤格外显眼。
萧衡用银簪挑出些许碧色药膏,将药膏涂抹在她的手腕处,柳晴晚忽然想起那日太医送来的玉蓉膏,难怪觉得眼熟,连瓷罐的釉色都如出一辙。
“柳府祠堂那场大火后,是王爷让太医赠药给我的?”
想来也是,她与那位太医并不熟稔,若非有人授意又怎会将这难得的玉蓉膏赠予自己。
可那日她与萧衡也是第一次见,“为何?”
萧衡原本不想管她这些事,亲眼看着柳晴晚一把火烧了自家祠堂,倒让萧衡想起当年在战场上,焚毁自己的粮草,反倒能绝处逢生。
像柳晴晚这样有魄力斩断退路的人,要么成为最锋利的刀,要么成为最棘手的敌。
柳常元宠妾灭妻,王氏觊觎主母嫁妆。这种人留在朝堂就是蛀虫一个,借柳晴晚的手除掉,倒也不错。
“有勇有谋,不像寻常闺阁女子,刚开始本王觉得你或许值得成为本王的一枚棋子。”
柳晴晚笑着问她,“那王爷后来觉得我如何?”
“后来?”他声音低沉,带着一丝的温和,“后来觉得你这枚棋子实在麻烦。”
“既要为你铺路,又要担心你受伤。”他收回手,语气里带着无奈的纵容,“如今倒好,连用膳都要迁就你的口味。”
柳晴晚耳根微热,“那王爷是后悔了?”
“叫阿兄吧。”他打断她,唇角泛起一丝笑意。
林姨于他有恩,真算起来,他还真算得上柳晴晚的兄长。
窗外传来三更梆子响,他起身执起灯台:“走吧,送你去厢房。既然认了你这义妹,总不能让林姨在天之灵觉得我怠慢。”
廊下的夜风拂过,带着初夏微凉的花香,他执灯走在她身旁。
“阿兄。“
穿过月洞门时,他抬手为她拂开垂落的紫藤花枝。
“嗯?”
“其实那日太医赠药,“她忽然开口,“我原以为是场交易。“
“现在呢?“
“现在觉得...”她踩着他映在地上的影子,“阿兄做买卖实在亏本。”
他在厢房前驻足,转身将灯盏递给她。
“本王不觉得是亏本买卖。”他抬手,最终只轻轻拂过她发间落花。
“徐相那边,对陛下破格任用女子为官,抵触不小。”
相在今日廷议时,将《女戒》翻来覆去念了三遍,柳晴晚夺爵位、入幕府、认义兄,在那些老顽固眼里,确实是个不忠不孝不义的妖女。
他忽然用灯台挑起她一缕垂落的青发丝,“本王在他们眼里,也是个挟天子令诸侯的奸佞。”
灯焰猝然爆开一朵灯花,萧衡自语道:“妖女配奸臣,倒是天造地设的搭档。”
“既然他们都骂本王是乱臣贼子,你我不如把这恶名坐实了。”
萧衡行事不拘礼法,甚至有些狂妄,那些朝臣骂的越厉害,萧衡反而越兴奋。
“阿兄。”柳晴晚抬眸看他。
“官职名分,晴晚可以等。但清查漕运、北境军饷,却不能等。徐小姐今日言行,恰说明有人不愿我接触到六部文书与账目。他们越怕,我们越该尽快入手。”
六部走不通,何不绕道走枢密院?
边关八百里的加急军报都要经枢密院复核,北境军饷调度、漕运护卫配置,都该留有底档。
“枢密院核查边务军需,调用相关档案,名正言顺。晴晚愿以王爷幕僚身份,协助查阅、整理与北境军饷、漕运往来相关的卷宗。”
如此一来,既不授人以女子干政的话柄,又能切入核心。
“可。”他几乎没有犹豫,便应了下来。
柳晴晚心中一定,正欲告退,却听萧衡再次开口,声音较之前低沉了几分:“是本王疏忽了。”
“只想着给你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,却低估了朝中那些老顽固的阻力,让你平白受了这些日的刁难。”
他指的,正是徐佳慧仗着丞相府势力,阻挠她任职之事。
柳晴晚微微一怔,这些日子,她早已习惯了步步为营,将所有的艰难视作理所当然。
“阿兄言重了。”她垂下眼帘,“既是晴晚自己的选择,这些便算不得什么委屈。”
这世间之事,柳晴晚早已看得分明。当初仅凭一句流言,父亲便能将她放逐儋州,柳常元敢那般折辱母亲,不过是因为母亲的倚仗远在边塞。
权势才是利器,权力在手才能让仇雠付出代价。
他抬起手,似乎想如寻常兄长般轻拍她的肩,却在即将触及的那一刻停住,转而拂去她衣袖上不知何时沾染的一点尘灰。
萧衡很欣赏她这样的狼子野心,有手腕有心机。
他取出一枚玄铁令牌递给她,“枢密院那帮老狐狸最会看人下菜。明日你持此令去,看谁敢拦。”
柳晴晚指尖刚触及令牌,却被他按住。“权势这东西,握住了就别松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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