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与此同时,太极殿内,气氛同样凝重得能滴出水来。
萧衍负手立于巨大的舆图前,背影挺拔却透着难以言喻的疲惫和烦躁。御案上,堆满了要求严惩阿依娜、对楼兰用兵的奏折。
赵擎刚刚才率领一群大臣咄咄逼人地退下,那一声声“陛下不可心慈手软”、“国法如山”、“当断则断”还在殿中回荡,嗡嗡作响。
他不信。
不信那个看起来懵懂笨拙,实则内心活动丰富到离谱的小公主,会做出如此蠢笨的通敌之事。那信中的内容,有些机密连他都是刚刚知晓不久,她一个被困深宫、语言都不太通的公主从何得知?
这更像是一个针对她,或者说,是针对目前平稳局势的阴谋。
但……证据太“完美”了。完美到几乎无懈可击。所有线索都严丝合缝地指向她。朝堂压力如山,赵擎一党步步紧逼,他若执意相护,必被诟病昏庸,甚至可能引发更大的动荡。
他需要证据,一个能打破这完美局面的突破口。可是在哪里?
就在他心绪烦乱到了极点之时,那个熟悉又让他心悸的声音,突然无比清晰地、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急迫和尖锐,穿透了重重宫墙,直接撞入他的脑海——
「萧衍!萧衍!你能听到吗?!」
「我是阿依娜!我是被冤枉的!是赵擎和林贵妃联手陷害我!」
「证据是假的!信是赵擎养的‘鬼手张’在墨香斋后院暗室里仿写的!印泥是特制的双面朱砂,用火一烤就会变青色!我的真印章还在兰台殿地砖下面!」
「那个小太监小禄子被他们灭口扔枯井里了!他有血书缝在衣服里子!」
「赵擎想害死我夺兵权!他想打楼兰!你不能信他!」
声音又快又急,夹杂着难以掩饰的恐惧和强烈的求生欲,像受惊的小兽在发出最后的哀鸣,又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。
萧衍猛地转身,瞳孔骤缩,脸上瞬间掠过极度的震惊和难以置信!
他听到了!如此清晰!仿佛她就在他耳边嘶喊!
这不是幻觉!这不是巧合!
那些具体的名字、地点、细节……像一把把钥匙,瞬间打开了他心中所有的疑窦!
根本不需要任何犹豫,几乎是本能,萧衍对着殿外厉声喝道:“来人!”
心腹大太监王德全立刻躬身疾步而入:“陛下?”
“立刻!秘密拘捕西市墨香斋老板,控制后院,给朕掘地三尺,找出一个叫‘鬼手张’的人和他的作坊!记住,要活的,动静越小越好!”
王德全虽惊疑陛下为何突然关注一家小小墨香斋,但不敢多问,立刻应道:“是!”
“另派一队绝对可靠之人,持朕手谕,封锁御花园西北角,给朕搜那口废弃枯井!发现尸体及任何物品,即刻密封带来!”
“再派一队人,去兰台殿寝殿西南角,撬开第三块地砖,看看下面有什么!”萧衍的声音又快又冷,带着不容置疑的杀伐之意。
“是!奴才遵旨!”王德全心头巨震,意识到陛下恐怕找到了逆转乾坤的关键,立刻转身出去安排。
一道道命令被无声而迅速地执行下去。
萧衍坐回龙椅,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,目光锐利如鹰隼。那个小公主的声音还在他脑海中回荡,带着哭腔,却又异常清晰地报着一个个坐标……
他心中翻腾着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。震惊于这超乎想象的能力,后怕于刚才自己那一瞬间的迟疑,更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怒火——针对赵擎和林氏的怒火,竟敢如此玩弄权术,构陷于他眼皮底下!
还有一丝……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,对于那道心声主人的担忧和一丝奇异的信赖。
时间一点点过去,每一分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。
终于,不到一个时辰,王德全去而复返,身后跟着几个捧着东西的暗卫,脸上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和震惊。
“陛下!墨香斋后院果然有暗室,抓获‘鬼手张’及其学徒三人,起获仿制书信印鉴工具无数,还有残留的特制印泥!经初步试验,火烤确变青色!”
“枯井中发现太监尸体一具,确为兰台殿失踪的小禄子,内衣夹层中搜出血书一份,指认林贵妃威逼利诱其栽赃陷害阿依娜公主!”
“兰台殿地砖下暗格中,发现了公主的真品私印!”
一件件证物被呈上,每一样都与那“心声”所言分毫不差!
萧衍看着那些证据,脸上最后一丝疑虑尽去,取而代之的是冰冷彻骨的杀意。
「太好了……他找到了……我就知道他能听到……我就知道……」微弱的心声再次传来,带着如释重负的哽咽和彻底的疲惫。
萧衍心中某根弦被轻轻触动了一下。
他猛地站起身,玄色龙袍带起一阵冷风。
“摆驾天牢!”他的声音冷硬如铁,“朕要亲自去会一会,这位‘受尽委屈’的和亲公主。”
“另外,”他脚步一顿,眼中寒光四射,“传朕旨意,封锁长春宫(林贵妃寝宫),没有朕的命令,任何人不得出入!宣赵擎……即刻入宫觐见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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