随着马车继续前行,车轮碾过青石路,原本在宫墙内那沉闷的车轮声,也逐渐被街市的嘈杂所取代。 江知意缓缓掀了掀眼皮,袖子里那张写着“查香料”的纸条紧紧贴着手心,她靠在车座上,虽没入睡,但眼神里透着一丝思索。刚从丽妃那复杂的宫廷风波中抽身出来,她深知宫里查案的风头不能压太久,得趁热打铁做些事情。
她让车夫绕道西市。
那边有家老字号药铺,叫“济安堂”,宫里一半的熏香药材都从这儿出。掌柜姓王,嘴甜手黑,最会看人下药——穷人来,给霉变的渣;官家来,捧出珍藏的参片。她得亲自走一趟。
车停在巷口,她刚下车,就听见里头一阵骚动。
“小贼!还敢跑!”一个尖嗓子吼着,紧接着是桌椅翻倒的响动。
江知意皱眉,往里走。人群围得密不透风,她个子不高,干脆从人缝里挤进去。
药柜前,一个瘦得像柴棍的少年被按在柜台上,手腕被麻绳死死捆着,皮都磨破了。他脸上全是灰,眼睛却亮得吓人,死死盯着地上撒了一地的药包。其中一个破了口,漏出些发黑的粉末。
“这是我整柜的药材!”掌柜王胖子叉着腰,脸涨得通红,“他偷的止咳散全发霉了,沾了潮气,一柜子都得扔!这得赔多少?”
少年猛地抬头:“我没偷!我是拿!阿福快不行了,他咳了三天,嘴里都是血!我没钱,也没人肯给药!”
“你还嘴硬?”王胖子抄起鞭子就要抽。
江知意往前一步,声音不高:“你哪只眼看,他偷的药能值几文?”
全场一静。
王胖子回头,见是个年轻女子,衣着素净,没穿官服,也没带牌子,眉头一皱:“你谁啊?少管闲事。”
“我是谁不重要。”她走到柜台前,弯腰捡起那个破药包,捏了点粉末在指尖搓了搓,“止咳散加了陈皮、杏仁、半夏,剂量倒是对,可这药放久了,半夏都变质了,吃了不是救命,是催命。”
她抬头看向少年:“你懂药?”
少年咬着嘴唇不说话。
江知意又问:“你减了三分剂量,是怕他虚不受补?”
少年一愣,脱口而出:“阿福瘦得皮包骨,我怕他吃了更咳……”
她眼神一动。
系统在脑子里轻轻震了一下。
【检测到“绝望中的求生欲”,情绪值可采,经验值+3%】
她没说话,把药包放回少年怀里,转身对王胖子说:“你那些发霉的止咳散怎么处理?”
王胖子眼神闪烁,额角冒汗:“我……这就处理。”
“那便当没丢,人放了。”江知意干脆道。
“你算什么东西?”王胖子冷笑,“一个女人,也敢在我店里指手画脚?”
她没理他,蹲下身,平视少年:“你叫什么?”
少年抿着嘴,眼神防备:“小满。”
“小满。”她点点头,“你拿这药,真是为了救阿福?”
“不然呢?”小满声音发抖,“他昨晚吐了血,躺在破庙里没人管。我偷了三次药,前两回都被人打了,这次……这次我只想让他活到天亮。”
江知意看着眼前这个倔强又充满求生欲的少年,心中思绪万千。她深知医道传承向来有诸多规矩,但此刻,这个少年眼中的坚定和对伙伴的深情让她动了恻隐之心。她想到自己学医的初衷,不也是为了救更多的人吗?既然如此,又何必拘泥于那些陈旧的规矩呢?
她从随身药箱里取出一包新药,递过去:“这个,比你拿的强。”
小满没接,警惕地往后缩:“你谁?为啥帮我?”
“我不帮你。”她说,“我帮阿福。但你得答应我三件事。”
王胖子在旁边冷笑:“大小姐行善也得分对象,这种小贼,早晚进大牢,你救他一次,救不了一辈子。”
江知意没理他,只盯着小满:“第一,从今往后,不偷不抢。”
小满没吭声。
“第二,背熟《药性赋》前五篇。”
“那是大夫背的东西……”小满声音低了。
“你不是想救人吗?”她问,“想救,就得懂。不懂,下次你给的药,真会要人命。”
小满嘴唇动了动。
“第三——”她顿了顿,声音清清楚楚,“叫我师父。”
人群炸了。
“女子收徒?”
“还是个贼?”
“祖宗规矩都不要了?”
王胖子直接笑出声:“哎哟,我还以为多清高,原来也爱演戏。收个街头小混混当徒弟?你当医道是过家家?”
江知意终于转头看他:“你觉得,医道是给谁的?”
“当然是正经人家,有根有底的!”王胖子拍着柜台,“自古医不传贱民,你不晓得?”
“那我问你。”她声音冷下来,“刚才那包霉药,你是准备卖给谁?穷人家的孩子咳死了,你夜里能睡着?”
王胖子一噎,嘴唇动了动,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,只觉背后冷汗直冒,仿佛那包发霉的药已经被人揭在了日头底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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