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猛地向前一步。
像溺水者想要抓住什么,双手颤抖着抓住她的肩膀。
力道失控,眼神里是一种孩子般的无措和破碎的脆弱。
“清澜。”
他唤她的名字,声音里带着近乎哀求。
“不要离开我!”
他那些笨拙的试探,那些放在她手边的诱饵,与其说是为了抓住她的把柄,不如说是他绝望地想要一个证明。
证明她不会像前世所有他珍视的东西一样,最终都以一种残酷的方式消失。
“我做的这一切,不是想逼你……”
他想解释那些试探,话语却堵在喉咙里,化作一声痛苦的喘息。
“我只是怕、怕极了这又是一场空。”
她眼底的锐利,如冰雪消融,化为一种复杂的柔软。
她没有去碰他的手。
而是做出了一个远超霍翊预料的动作。
她向前一步,径直投入他的怀抱。
伸出手臂,轻轻环住他的腰,侧脸贴在他因紧绷而微微起伏的胸膛上。
这个拥抱不带情欲,只有一种穿越了无尽时空般的共鸣。
“少帅。”
她的声音闷在他的军装衣料里,
音量不高,却清晰得如同响在他的心上:“你的试探,我都看得清清楚楚。”
他整个人瞬间僵住,连呼吸都停滞。
她的目光没有看他,却仿佛能穿透衣料,直抵他震惊的核心。
“布防图,甚至你刻意透露的秘密,我都知道。”
“别再试探了,霍翊。”
她的手臂微微收紧,这是一个温暖的拥抱。
“我若真有所图,不会等到今日。”
她抬起头,终于再次看向他,眼中是他从未见过的认真。
“我留在这里,面对你的猜疑,不是因为我是谁派来的,或者贪图你什么。”
她停顿了一下,仿佛能听到他胸腔里失控的心跳。
“仅仅是因为是你。”这句话说得模糊,却重逾千斤。
她用一个拥抱代替了所有解释,也用一个拥抱要求停战。
他整个人僵在原地。
所有强撑的冷静、伪装的试探,在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面前,碎得无声无息。
他没有说话,只是近乎笨拙地、用尽全力地回抱过去,将她深深按进怀里。
下巴抵在她发间,贪婪呼吸着那缕令他心安的莲花气息。
自从她回来,两人之间总像隔着什么。
这个拥抱,来得太迟了。
自从她回来,她连他的主卧房都不去了,只有每次他受伤,她才会光临。
每次看着她,他很想把她深深融入骨血里,可又生生克制住了。
他闭上眼,将脸埋进她温热的颈窝,声音闷在发丝里,带着滚烫的湿气:
“我差点……又用那些混账法子,把你推开了。是不是?”
这句话不再是寻求答案的质问,而是饱含后怕与无尽懊悔的喃喃自语。
此刻,那些曾被他视为疑点的细节,在拥抱的暖意中重新浮现,却闪烁着截然不同的光芒。
她总能在他带伤归来前,就在房里备好了疗效奇药;
远超这个时代认知的特效药,那药总能精准地压下他最凶险的炎症。
只要她在乎他,或许这个理由就够了。
哪怕她是个妖精,那又何妨。
他以前真的想过,她那么神秘,说不定是个修炼千年的狐狸精……让他一见就魂牵梦绕的,恨不得死在她手里算了。
……
或许,是这次顾清澜的拥抱和坦白将他刺激得过深。
连日紧绷的心神骤然松弛,加之多次受伤,叱咤风云的霍少帅竟真染上了不轻的风寒,发起高热来。
大帅府里最好的军医被连夜请来。
开了方子,熬了浓黑的药汁,却被病榻上的霍翊拧着眉,挥手都赶了出去。
他烧得眼尾泛红,嘴唇干裂,平日里冷厉的眸子蒙着一层水汽,却执拗地只盯着静立在一旁的顾清澜。
“你喂。”
他的声音因高热而沙哑,带着近乎耍赖的语气。
顾清澜看着他难得露出的脆弱情态,心下微软,叹了口气,终是端起了那碗温热的药。
她坐在床沿,小心地将一勺药汁递到他唇边。
霍翊却故意扭开头,避开那汤匙,眉头皱得更紧:“苦。”
那模样,竟像个不肯听话的孩子。
顾清澜怔了一下。
看着他那烧得迷迷糊糊却又无赖的样子,一股说不清是恼是怜的情绪涌上心头。
她将药碗搁回床头小几,就在霍翊因她的动作而流露出不满和委屈时。
她直接端起药碗一饮而尽,然后俯身,抬手捧住他滚烫的脸颊,不由分说地低头,将那极苦的液体渡入他因惊愕而微张的口中。
药汁的苦涩瞬间在两人唇齿间蔓延开来。
霍翊彻底僵住,瞳孔因震惊而放大,喉结下意识地滚动,将那混合着她气息的药汁咽了下去。
霍翊条件反射般回吻了她,药汁在两人之中弥漫。
一吻毕。
顾清澜稍稍退开些许,呼吸微促,唇瓣也染上了一抹药液的深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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