掌心那枚“暗雀”木牌,冰冷刺骨,硌得沈月凝生疼,仿佛握着一块来自幽冥的寒冰。朱砂点就的雀眼在黑暗中无声凝视,带着蛊惑与致命的威胁。
玄妙观,子时三刻。
去,是九死一生。不去,是坐以待毙。
没有太多时间权衡。萧绝书房方向传来的那声碎裂和压抑的怒吼,如同催命的更鼓,提醒着她风暴已至边缘。这枚木牌,就是投入暴风眼的石子,她别无选择,只能被卷入其中。
但,她不能就这样赤手空拳地去。
深吸一口气,沈月凝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她走到妆台前,将木牌藏入一个极其隐秘的夹层。然后,她开始快速思考。
首先,她需要一件武器。软剑目标太大,绝不可能带出王府。她的目光落在妆奁里那几根素净却坚韧的银簪上。拔下最粗实的一根,指尖用力一拗,簪头断裂,露出磨得尖利的断口。虽不及刀剑,但猝不及防之下,足以刺穿喉管。
其次,她需要熟悉路线和环境。玄妙观……她努力回忆着前世零星的信息。那地方荒废已久,殿宇破败,地形复杂,后殿更是毗邻乱葬岗,夜间绝无人迹,确实是进行隐秘交易的绝佳场所。但这也意味着,一旦出事,叫天不应叫地不灵。
最重要的是,她需要一个“不在场证明”,或者说,一个万一无法按时归来,能暂时拖延时间、不立刻引起萧绝警觉的理由。
目光落在昨日秦疏新开的安神药方上,一个念头逐渐成型。
翌日,沈月凝依旧如常起身,但在用早膳时,她刻意只用了小半碗清粥,便搁下了筷子,眉宇间染上一抹挥之不去的倦色。
“娘娘,您再用些吧?”丫鬟担忧道。
沈月凝轻轻摇头,声音带着一丝虚弱:“昨夜似乎又没睡好,胸口有些闷,没什么胃口。”她顿了顿,吩咐道,“去请秦太医来瞧瞧吧,就说……我昨夜惊梦,心悸得厉害。”
丫鬟不敢怠慢,连忙去请。
秦疏来时,见沈月凝脸色确实比前两日更差,眼下有着淡淡的青影。他仔细请脉,眉头微蹙。
【脉象虚浮紊乱,心气血亏之象明显,确是惊悸失眠所致。但……这症状来得突然,与前两日的平稳相差甚远。】
【是真因西苑之事受了惊吓,还是……另有缘故?】
他心中存疑,面上却不露分毫,只道:“娘娘确是心绪不宁,旧疾复发。微臣需调整方子,加重安神之效。此外,娘娘务必放宽心怀,静养为上,切忌再劳神动气。”
他重新开了方子,其中加重了酸枣仁、夜交藤等药的份量,并特意加入了一味有轻微催眠效果的远志。
“此药煎服后,会有些嗜睡之感,乃是药效所致,娘娘不必惊慌,正好借此安眠。”他交代得仔细。
沈月凝虚弱地点点头:“有劳秦太医了。”
这正是她想要的效果。嗜睡,正好为她夜间的行动提供掩护。
秦疏走后,沈月凝便依言“静养”,大部分时间都躺在榻上,一副精神不济的模样。丫鬟煎好药送来,她也当着面喝下,然后便昏昏欲睡。
她需要养精蓄锐,应对晚上的恶战。
同时,她也在暗中观察。萧绝那边依旧没有任何动静,但王府内的守卫似乎进行了一次不引人注目的微调,尤其是通往西苑和王府几个偏僻角落的巡逻路线和频率,有了细微的变化。这是一种内紧外松的态势。
他在布网。而“暗雀”和她,都是网中的鱼。
时间在压抑的平静中缓慢流逝,终于捱到了夜幕降临。
沈月凝早早用了晚膳,便称药力上头,困倦难忍,要提前安歇。她屏退了所有下人,只留了一盏灯在内室。
确定四周无人后,她迅速行动起来。
她换上一身早已准备好的、与王府丫鬟服饰颜色相近的深灰色粗布衣裙,用布条将胸束紧,头发全部挽起,用那根改造过的银簪牢牢固定。脸上扑了些许暗色的粉,遮掩住过于白皙的肤色。
然后,她走到窗边,仔细倾听。更漏显示,已近子时。
凝辉院位置偏僻,靠近王府后墙。后墙外是一条少有人迹的死巷。这是她唯一可能悄无声息离开的路径。
她回忆着这几日观察到的护卫换防间隙。子时初刻,会有一班交接,大约有半盏茶的空档期。
就是现在!
她深吸一口气,如同灵猫般悄无声息地翻出窗户,落地无声,紧贴着墙根的阴影,快速向后墙移动。心脏在胸腔里狂跳,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。
幸运的是,今夜无月,乌云密布,夜色浓稠如墨,为她提供了绝佳的掩护。
顺利来到后墙下。墙面高耸光滑,但她早已看好一处地方——墙角有一株年久的老树,虬结的枝干恰好伸过墙头。
她攀着粗糙的树皮,手脚并用,艰难却敏捷地爬上树干,小心翼翼地向墙头挪去。树枝发出轻微的吱呀声,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,让她心惊肉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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