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00年9月30日，山西太原，临时行宫大殿
慈禧太后坐在铺着黄缎的椅子上，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。光绪皇帝坐在一旁，脸上无任何表情。
大殿中央，李鸿章、庆亲王奕匡、荣禄、王文韶、刚被召来的两广总督德坤、以及从西安赶来的陕甘总督魏光焘等重臣分列两旁。
“都说说吧。”慈禧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，她将那份十一国联署的照会放到桌上，“洋人(主动)要谈判了！大家都说说，有什么主意！”
李鸿章第一个站了出来。他已经是七十七岁高龄，背微微佝偻着，但眼神依然锐利。
“太后，皇上，”李鸿章拾起那份照会，草草扫了几眼，“洋人此照，虽未写明具体条款，但‘全权谈判解决善后事宜’这九个字，便是要大开口了。按洋人惯例，必是赔款、惩凶、驻军、割地这几样。”
荣禄的脸瞬间白了。惩凶？他可是武卫军统帅，虽说后来逃了，但之前也是主战派之一。
“李中堂，这……这惩凶……”荣禄结结巴巴地说。
“荣中堂稍安勿躁。”李鸿章摆摆手，“洋人所指，必是端郡王、庄亲王、刚毅、赵舒翘等主战最力者。你我虽有责任，但只要诚心议和，洋人未必会赶尽杀绝。”
庆亲王奕匡擦了擦额头上的汗：“李中堂，那这赔款……要多少？”
“少则几千万两，多则……”李鸿章顿了顿，沉重地说，“怕是得上亿两白银。”
“上亿两？！”魏光焘失声惊呼，“国库早就空了，去年为办海军挪用的银子都没还上，这上亿两哪里去筹？”
光绪皇帝突然开口，声音微弱却清晰：“李中堂，若是不答应……”
“皇上，”李鸿章深深一躬，“若不答应，洋人必会继续西进。陕西虽是天险，但洋人火炮厉害，万一……万一破了潼关，太原、西安皆不能守，圣驾又要往何处去？”
这话像一盆冷水，浇在每个人头上。
慈禧太后的手颤抖着，她死死盯着李鸿章：“依你之见，该当如何？”
“臣以为，可分三步走。”李鸿章抬起头，眼神坚定，“第一步，臣即刻启程前往天津，先与洋人接触，摸清他们的具体条件，特别是赔款数额和惩凶名单。此乃‘探路’。”
“第二步，臣在谈判中，当据理力争，能减一分是一分。尤其赔款，当争取分期偿付，给朝廷喘息之机。惩凶之事，能免则免，不能免则……尽量缩小范围。”
他说到这里，刻意顿了顿，声音压低：“第三步，若洋人条件太过苛刻，朝廷可暗中联络南边……”
他没有说下去，但在场众人都听懂了——南边，指的是大夏。
“胡闹！”端郡王载漪不知何时冲进了大殿，他满脸涨红，“李中堂，你这是要卖国吗？！洋人欺人太甚，我大清四万万人，难道还怕他们不成？！”
“王爷！”李鸿章猛地转身，声音陡然提高，“您说要打，可兵在哪里？饷在哪里？枪炮在哪里？京城怎么丢的，您难道忘了？！”
载漪被噎得说不出话。
慈禧太后闭了闭眼，深吸一口气，再睁开时，眼中已有了决断。
“就按李鸿章说的办。”她一字一句地说，“李鸿章，哀家授你全权大臣，即日前往天JIN，与洋人谈判。庆亲王奕匡、德坤，你二人为会办大臣，一同前往。”
她看向载漪：“端郡王，你留在太原，不得擅离。”
这是要夺他的权了。
载漪脸色惨白，嘴唇哆嗦着，最终重重跪下：“臣……遵旨。”
“都退下吧。”慈禧无力地挥挥手，“李鸿章留下。”
等众人退去，大殿里只剩下慈禧、光绪和李鸿章三人。
慈禧盯着李鸿章看了很久，突然说：“李鸿章，你刚才说的第三步……当真可行？”
李鸿章沉默片刻，缓缓道：“太后，大夏国虽与洋人不睦，但其野心不小。请他们帮忙，无异于引狼入室。但若真到了万不得已……”
他没有说完。
慈禧明白了。这是最后一步棋，不到山穷水尽，绝不能走。
“你去吧。”慈禧颓然靠在椅背上，“能争多少，就争多少。这大清的江山……不能毁在哀家手里。”
同一时间，直隶蓟州山区一处隐蔽的山谷。
山谷里密密麻麻坐满了人，粗略一看竟有上千之众。他们衣衫褴褛，但手中握着都是李-恩菲尔德步枪、毛瑟手枪，甚至还有几挺机枪架在石头后面。
山谷高处，几个人正围着一张地图。
为首的是王德成，他脸上那道疤在月光下格外狰狞。这两个月来，他的队伍从最初的几十号人，已经扩张到五百多人，成了北直隶最大的一股抗洋力量。
坐在他对面的是“老周”（安全处北直隶负责人）。旁边还有陈武、赵猛两个军事顾问，以及另外几个队伍的头领：
- 张黑子，原甘军溃兵头目，手下三百多人，擅长山地作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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