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个月的时间,如山间流云,倏忽而过。
当宗门大比开始的钟声,悠悠地从主峰传来,穿透弃云峰清冷的晨雾时,我正站在洞府之外,看着那两个已经脱胎换骨的弟子。
李秋玉依旧是一身素白,身形挺拔如一柄出鞘的利剑。
她的气息比一个月前更加内敛,但那双眸子深处的寒意,却凝练得如同万年玄冰。
她指尖偶尔会无意识地凝出一滴水珠,那水珠时而化雾,时而结针,变化由心,显然已经将我当初的演示领悟了七八分。
她身旁的符卓恨,则像是扎根于山岩的青松,气息沉稳厚重,充满了勃勃生机。
他脚下的地面,几株无名的小草长得格外青翠。
这一个月里,我没有再对他们进行任何言语上的指导。
我只是看着他们日复一日地重复着枯燥的练习,看着李秋玉无数次因灵力失控而浑身湿透,看着符卓恨的木盾被自己模拟的攻击一次次击碎。
他们没有抱怨,也没有放弃,只是默默地舔舐伤口,然后继续。
这种韧性,才是在任何世界都能活下去的根本。
他们在我面前站定,准备下山前往主峰的演武场。
没有激动,也没有紧张,只有一种即将踏上战场的平静。
他们已经不是一个月前,会被我随手展示的技巧吓得不知所措的雏鸟了。
“你们记住,”我的声音打破了山巅的寂静,平淡得听不出任何情绪,“我教给你们的,不是用来在同门面前炫耀的把戏,而是杀人的技巧。你们可以赢,也可以输,但不能忘了你们力量的本质是什么。”我的目光从李秋玉冰冷的脸庞,滑到符卓恨坚毅的脸庞上,“控制不住的力量,只会毁灭自己。去吧。”
没有鼓励,也没有期许,只是陈述一个事实。
两人似乎早已习惯了我这种方式,再次向我深深一躬,便转身踏上了下山的小径。
他们的背影,一个孤绝,一个沉稳,在蜿蜒的山路上渐行渐远。
我没有立刻动身。
我的神念早已如一张无形的大网,覆盖了整个青云宗。
主峰之上的演武场热闹非凡,数以百计的内门弟子汇聚于此,按照各自的修为,分列在数个巨大的擂台周围。
高台之上,宗主李青玄和几位长老已经就座,他们的交谈声与弟子们的议论声混杂在一起,形成一股喧嚣的声浪。
与主峰的热闹相比,弃云峰冷清得仿佛是另一个世界。
这种小场面,对我而言毫无意义。
这所谓的宗门大比,在真正的生死搏杀面前,不过是一场有规则的、温和的游戏。
但对于这些终其一生可能都无法离开这方小千世界的修士而言,这或许就是他们人生中最荣耀的时刻之一了。
我转身走回洞府,在石床上盘膝坐下。
那枚世界之核碎片静静地悬浮在我的掌心,散发着微弱而神秘的空间波动。
两个弟子已经出巢,他们能飞多高,能走多远,全看他们自己的造化。
而我,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。这场大比,不过是我漫长修行途中,一场无需投入太多心神的余兴节目罢了。
等他们闹出些名堂的时候,我再去看个结果也不迟。
我的意识沉浸在世界之核碎片的微观世界里,那里是空间法则最原始、最混乱的展现。
无数细小的空间裂隙生生灭灭,每一个都蕴含着撕裂与重组的至理。
我的神念化作一叶扁舟,在这片风暴之海中艰难航行,试图理解并驾驭这股力量。
外界的喧嚣,通过听风蛊和早已铺开的神念网络,化作一道道清晰却被我置于背景的信息流,传入我的意识深处,却无法撼动我心神的半分宁静。
主峰演武场上的钟鸣与鼎沸人声,对我而言,与弃云峰上的风声、叶落声并无本质区别。
它们都只是这个世界客观存在的“现象”而已。
然而,当两股熟悉而又稚嫩的灵力波动踏上擂台时,我还是分出了一缕心神,将“视线”投了过去。
符卓恨的对手,是一名身材魁梧、气息彪悍的筑基中期弟子,手中握着一柄厚重的宽刃剑,显然走的是刚猛的路子。
比试一开始,那名弟子便一声大喝,剑身上亮起土黄色的光芒,脚下发力,整个人如同一头蛮牛般冲了过来,一剑劈下,带起呼啸的风声,势要将符卓恨一分为二。
面对这般凶猛的攻势,符卓恨却只是深吸一口气,双脚如同老树盘根般钉在原地,一面与他等身高的木盾凭空出现在身前。
那木盾看起来朴实无华,灵力波动也并不惊人。
“当!”
一声巨响,宽刃剑结结实实地砍在了木盾上。
出乎所有人的意料,那看似脆弱的木盾竟只是微微一晃,便将那千钧之力尽数卸去。
持剑弟子脸色一变,正欲抽剑再斩,却骇然发现,从木盾与剑锋接触之处,竟生出了数条坚韧的藤蔓,如同有生命的灵蛇,瞬间沿着剑身缠上了他的手臂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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