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铁钩”号在宇宙中航行了三天。
这三天里,我大部分时间都待在“欧润吉号”的舰桥内,这里已经成为了整艘“铁钩”号真正的大脑。
通过“蜂巢”系统的无形网络,我的意志可以延伸到钢铁巨兽的每一个角落,从引擎的能量输出到船员休息室的氧气配比,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下。
乔治坐在我身旁,全神贯注地盯着我为他划分出的那一小块监控屏幕,上面显示着“铁钩”号的基础航行数据和短程索敌雷达,他学得很快,像一块干燥的海绵,疯狂吸收着这片黑暗宇宙中的生存知识。
窗外的景象单调而瑰丽。
我们早已脱离了“熵之子”那片混乱的墓场,进入了一片被称为“泣血星云”的航道。
巨大的、暗红色的气体与尘埃组成了这片广袤的区域,它们像是宇宙巨人流淌的血液,凝固在永恒的真空中。
偶尔有狂暴的能量流从中爆发,如同一道道深红色的闪电,足以将一艘护卫舰瞬间撕成碎片。
但“铁钩”号的偏导护盾在我的意志下被催动到了极致,形成一层薄而坚韧的能量膜,像一条游刃有余的游鱼,从容地穿行于这些致命的暗流之间。
Doro已经吃光了她从残月港补充的所有“欧润吉”,此刻正有些无聊地用手指在控制台的玻璃上画着圈。
她看着窗外一成不变的红色星云,小声嘟囔:
“人~,这里一点都不好玩,红红的,像流血一样。”
我从沉思中抽离出一部分心神,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,温和地说:
“很快就到了。到了新地方,我再给你找更多、更大的欧润吉。”
Doro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,用力地点了点头,仿佛“更大的欧润吉”就是支撑她忍受这趟枯燥旅程的全部动力。
我的意识则如幽灵般在“铁钩”号的船舱内巡视。
我“看”到那些曾经凶神恶煞的海盗们,如今像一群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,在各自的岗位上沉默地工作。
他们的眼神空洞,动作僵硬,彼此之间没有任何交流。
在食堂里,所有人都在死寂中咀嚼着营养膏,只有餐具偶尔碰撞金属桌面的声音,清脆得令人心悸。
铁钩坐在角落,他那只独眼浑浊无光,只是机械地将食物送进嘴里,仿佛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行尸走肉。
恐惧是最高效的缰绳,我对此很满意。
“船长,”乔治的声音把我从对“铁钩”号的巡视中拉了回来,他指着雷达屏幕上一个正在不断放大的光点集群,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和紧张,“我们……我们快到了!前方能量反应……好巨大!至少有五十个以上的高能信号,还有……天呐,还有一个……一个无法估量的信号源!”
我将视线投向主屏幕,通过“铁钩”号的主动探测器,将远方的景象放大。
一片由钢铁与血肉组成的庞大舰队,静静地悬浮在泣血星云的边缘。
数十艘造型各异、涂装着深海巨兽图腾的战舰组成森严的阵列,而在它们拱卫的中心,一个庞大到令人窒息的阴影盘踞在星空之中。
它像是一座活着的、由甲壳和生物组织构成的移动要塞,无数巨大的触须缓缓舒展,每一次摆动都搅动着周围的宇宙尘埃。
那就是虚空利维坦的旗舰,传说中的活体星际巨兽——克拉肯。
我平静地站起身,通过“蜂巢”系统向铁钩下达指令,让他依照约定好的识别码,向那支舰队发送了身份验证和停靠请求。
同时,我拍了拍乔治的肩膀,语气平淡地命令道:
“准备好,乔治。我们的表演,要开始了。”
冰冷的机械合成音很快从通讯频道中传来,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:
“身份验证通过,‘铁钩’号。汇报你的状态,你为何偏离了原定巡逻航线,还迟到了三天?”
冰冷的机械合成音在“欧润吉号”的舰桥内回响,每一个字节都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,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压。
乔治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,紧张地吞了口唾沫,他那只独眼死死盯着屏幕上那片由战舰组成的钢铁丛林,仿佛能感受到无数道冰冷的视线穿透了虚空,落在这艘小小的飞船上。
我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。
这句质问早在我的预料之中,甚至连对方可能使用的措辞,都在我脑海中推演过数遍。
“蜂巢”系统的网络无声地流动,我的意志如同一根看不见的丝线,精准地接入了“铁钩”号舰桥上那个早已沦为傀儡的舰长脑中。
“铁钩”号的通讯频道中,那个粗犷的声音再次响起,但这一次,它的语调、节奏、乃至每一丝情感的流露,都完全出自我的编排。
“长官,我们……我们遭到了‘熵之子’那帮杂碎的伏击。”
我通过铁钩的嘴,吐出早已准备好的谎言。
他的声音听起来疲惫而沙哑,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后怕,“就在泣血星云外围的陨石带,一艘‘清道夫’级的巡洋舰,他们打坏了我们的能源中继器和左舷引擎。我们拼死才干掉了他们,花了两天多时间才完成紧急维修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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