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叛徒!‘铁钩’!你这该死的蛆虫,你在干什么!?”
碎骨者巴洛克的咆哮声如同一道炸雷,在加密的指挥频道中轰然响起,其中蕴含的怒火几乎要将通讯信号本身都烧成灰烬。
然而,这歇斯底里的怒吼对我而言,不过是风暴来临前最后一声无力的蝉鸣。
我的指令已经下达,并在千分之一秒内被“蜂巢”系统忠实地执行。
“铁钩”号那老旧的引擎爆发出与其破败外表完全不符的恐怖轰鸣,舰体在巨大的过载下发出一连串令人牙酸的金属呻吟,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。
整艘战舰如同一条挣脱了锁链的疯狗,悍然脱离了它所在的炮灰阵列,在无数错愕的目光中,划出一道近乎疯狂的弧线,直直地扎向舰队中央那片正在扭曲沸腾的空间奇点——“克拉肯”的所在。
周围的友军战舰显然没能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中反应过来,他们的炮火轨迹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。
在他们的战术屏幕上,“铁钩”号的识别信号一定已经从代表“友军”的绿色,变成了代表“未知”或“叛离”的刺目红色。
我甚至能想象出那些舰长们呆滞的表情,他们无法理解,为什么一艘刚刚还在英勇奋战(至少看起来是这样)的敢死队舰船,会突然调转船头,冲向比敌方炮火网更危险的禁区。
但他们的迟疑,正是我所需要的。
随着与“克拉肯”的距离急剧缩短,那股无形的压力也呈几何级数增长。
空间不再是平滑的画布,而是变成了一锅正在沸腾的粘稠糖浆。
光线在这里被拉伸、折断,远处的星辰和爆炸的火光都变成了怪异扭曲的色块。
舰桥内的警报声已经连成一片尖锐的蜂鸣,这一次,不再是伪装,而是舰体结构濒临崩溃的真实哀嚎。
数块抗压舷窗上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纹,金属墙壁的连接处甚至迸射出细碎的电火花。
那些被我操控的船员依旧面无表情地执行着我的指令,在颠簸的舰桥内精确地操作着每一个按钮,维持着飞船最后的平衡,这幅景象充满了诡异的秩序感。
“克拉肯”那如大陆般的身躯此刻已经占据了整个视野。
它身上的星云纹路亮到了极致,幽蓝色的光芒仿佛具有实质,将周围的一切都染上了一层梦幻而致命的色彩。
我能清晰地感觉到,一股无法抗拒的引力正从它身前那片虚空中传来,那是空间结构被撕裂前的最后征兆。
“铁钩”号就像是被卷入巨大漩涡中心的一叶扁舟,每前进一米,都要承受足以压垮山脉的潮汐力。
我将从“欧润吉号”调集而来的能量毫无保留地灌注进护盾发生器中,淡蓝色的能量护罩明灭不定,苦苦抵御着来自四面八方的空间涟漪。
终于,在所有能量汇聚于一点的瞬间,宇宙发出了一声无声的咆哮。
时间仿佛停滞了一刹那,紧接着,“克拉肯”前方的空间,如同一块被巨力击碎的镜子,轰然洞开!
那不是一个平滑的传送门,而是一道狰狞、混乱、布满了能量乱流和空间碎片的巨大伤口。
透过这道伤口,我看到了另一片完全不同的星空——猩红色的星云如同翻滚的血液,无数艘造型更加张扬、涂装着猩红女王徽记的战舰严阵以待。
那里,就是“终焉船坞”的中围!
“就是现在!”
我的神念如闪电般划过,操纵着“铁钩”号,沿着空间裂口张开时产生的巨大能量射流边缘,如同一名最顶级的冲浪手,驾驭着足以毁灭一切的宇宙巨浪。
舰船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切入,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几块足以将战舰切成两半的空间碎片。
碎骨者巴洛克的诅咒和整个“虚空利维坦”舰队的惊呼,被我彻底抛在了身后。
当“铁钩”号的舰首没入那片混沌光芒的瞬间,一股难以言喻的撕裂感传遍了整艘船。
仿佛整艘战舰连同我的意识都被分解成了最基本的粒子,然后又在另一个维度被粗暴地重组。
视野被纯粹的光与暗所吞噬,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,只剩下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嗡鸣。
这个过程只持续了短短几秒,却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。
当视野再次清晰时,刺耳的警报声已经消失,取而代代的是一片相对的寂静。
舷窗外,是那片我曾在裂隙中窥见的血色星云。
“铁钩”号的舰身千疮百孔,几乎有一半的区域都在冒着黑烟,但它终究是撑过来了。
我成功了,在两大海盗团的正面战场上,撕开了一道只属于我的口子,潜入了猩红女王的地盘。
“警报!警报!船体结构完整度低于百分之四十!三号、五号、七号能源线路中断!反物质核心反应堆出现不稳定波动!”
刺耳的电子合成音打破了穿越空间后的短暂宁静,舰桥内红光闪烁,将我冰冷的脸庞映照得如同地狱归来的修罗。
我靠在舰长席上,身体随着飞船失控的震颤而微微晃动,嘴角却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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