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欧润吉号”像一粒被遗忘在宇宙尘埃里的沙砾,漂浮于中子星投下的引力阴影中,与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。
舰桥内,应急灯散发着幽红色的微光,将每一处金属表面都染上了一层凝固的血色。
除了维生系统发出的微不可闻的嗡鸣,再无其他声响。
乔治的背脊挺得笔直,像一根随时可能绷断的琴弦。
他的独眼死死地盯着被动式传感器的光屏,上面只有一片代表着虚无的漆黑,偶尔跳动几下杂乱的宇宙背景辐射数据。
每一次无意义的数据刷新,都会让他的肩膀不自觉地抽动一下。
他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,顺着那道狰狞的伤疤滑落,滴在冰冷的控制台上。
恐惧和期待,这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正在他年轻的身体里疯狂交战,将他折磨得几近崩溃。
我没有理会他,我的心神早已沉入更深邃的领域。
那丝被我调动起来的“无”之法则,如同一件无形的斗篷,将整艘飞船从因果层面轻轻剥离。
维持这种状态对我来说消耗并不大,但需要绝对的专注。
我的神识则化作一张无形的大网,以“欧润吉号”为中心,向着四面八方蔓延开去,细致入微地感知着每一缕空间涟漪,每一丝能量的潮起潮落。
利维坦舰队那三十多股沉睡火山般的磅礴气息,在我感知的世界里,如同三十多个明亮的信标,而它们簇拥的核心,“骸骨王座”中的那股意志,则像一颗即将爆发的超新星,充满了毁灭性的愤怒。
我的目光转向身旁。
Doro侧躺在副驾驶的座椅上,睡颜恬静。
她长长的粉色睫毛微微颤动,似乎正沉浸在某个美好的梦境里。
我为她布下的结界隔绝了外界的一切纷扰,那片小小的空间里,仿佛自成一个温暖而安宁的世界。
看着她,我心中那片因算计与杀戮而变得冰冷的湖泊,也泛起了一丝温柔的涟漪。
我所做的一切,归根结底,不过是为了守护住她眼中的这份纯真。
终焉船坞也好,黑洞之心也罢,它们都只是通往这个目标的阶梯。
不知过去了多久,也许是几个小时,也许只是一瞬。
在乔治因为过度紧张而开始眼皮打架的时候,我那铺展在虚空中的神识之网,猛然被一根看不见的弦轻轻拨动了一下。
这股波动极其微弱,来自与利维坦舰队相反的遥远空域,它不像陨石划过时那种粗暴的引力撕扯,也不像星云内部的能量风暴那般混乱无序。
它更像是一滴水落入了绝对平静的湖面,荡开了一圈优雅而致命的涟漪。
乔治对此毫无察觉,他依旧在和自己的睡意搏斗。
但他身前的被动传感器屏幕上,一个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像素点,在代表极远距离的坐标上闪烁了一下,随即又恢复了正常。
那更像是一次系统误报。
然而,我知道,那不是误报。
那是猎手登场前,掀开舞台帷幕的手。
紧接着,第二圈、第三圈涟漪接踵而至,它们不再是单一的波动,而是由成百上千个微小的空间折叠点构成的阵列,像一群悄无声息的鲨鱼,正从深海中优雅地浮上水面。
它们的目标明确,直指利维坦舰队所在的坐标。
猩红女王,她来了。
而且,她比我预想中来得更快,也更隐秘。
我缓缓睁开了眼睛,两道实质般的精光在幽暗的舰桥内一闪而逝。
“别睡了。”
我平淡的声音打破了死寂,却像一道惊雷在乔治的脑海中炸响。
他一个激灵,瞬间清醒过来,茫然地看向我,又看了看毫无动静的屏幕。
“老大……怎么了?”
“客人到了。”
我抬起手,指向那片依旧漆黑的虚空。
“好戏,要开场了。”
我的嘴角,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。
乔治的独眼猛地瞪圆,瞳孔缩成了针尖大小。
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扑到了控制台前,手指在虚拟屏幕上疯狂滑动,试图从一片死寂的数据流中找出我所说的“客人”。
然而,那片代表着绝对虚无的漆黑依旧,被动传感器上没有任何警报,没有任何能量读数异常。
“老大……在哪儿?我什么都没看到!”
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哭腔,恐惧让他以为是我在跟他开一个恶劣的玩笑。
我没有回答,只是将一缕神识接入了主传感器,将我“看”到的画面,以最原始的数据流形式,直接投影在了主屏幕上。
那片漆黑的虚空瞬间被无数道纤细的红色数据线所割裂,它们勾勒出了一个又一个幽灵般的轮廓。
它们不是通过常规航行抵达,而是在亚空间与现实宇宙的夹缝中穿行,像一群优雅的刺客,收敛了所有杀气,只在现身的前一刻才让自己的影子投射到这个维度。
上百艘造型奇特的生物战舰,悄无-声息地从空间的褶皱中“渗透”了出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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