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07年的夏末,一股源自太平洋彼岸的科技旋风,开始以隐秘而迅猛的方式,渗透进深圳湾畔的每一家科技公司。
英科导航的“方舟项目组”,特别是核心的“了望塔”小组,已经进入了一种近乎封闭的“战时状态”。在南山科技园新租赁的一间独立办公室里,厚重的窗帘常年拉着,白板上的公式和架构图层层叠叠,空气中弥漫着咖啡、泡面和电子元件混合的独特气味。
张志伟带领着从各大高校和软件公司挖来的七八个顶尖年轻人,正面对着前所未有的挑战。他们面前堆满了各种开发设备:几台越狱后的iPhone、多款Windows Mobile系统的PDA、还有几台搭载了早期Android开发版的工程机。
“林总,情况比预想的复杂得多。”张志伟的黑眼圈深重,但眼神依旧锐利,他向每周前来听取进展的林强汇报,“三大平台,三种完全不同的开发逻辑。苹果的iOS封闭但精致,开发文档极缺,但触摸交互的逻辑必须从头学起;Windows Mobile成熟但陈旧,开发工具老旧;Android开源但有太多不确定性,系统都还没正式发布。”
他调出了一个简单的演示程序,在iPhone屏幕上,一个简陋的箭头图标,正根据模拟的GPS数据,在地图上缓慢移动。
“这是我们花了三周时间,才在iPhone上跑起来的最核心的定位算法。但为了省电和流畅,我们不得不阉割了70%的复杂路径规划和实时路况功能。”张志伟语气沉重,“用户体验远不如我们的PND。而且,苹果的App Store还没正式上线,我们做出来的东西,未来如何到达用户手里,都是未知数。”
林强看着那个在iPhone屏幕上笨拙移动的箭头,深知前路艰难。这不仅仅是技术移植,更是在一个全新的生态系统中,重新找到自己位置的过程。
“继续。投入可以再加,人才继续找。”林强下了决心,“我需要一个时间表,什么时候能拿出一个具备基础导航功能、用户体验至少不输于诺基亚内置地图的演示版?”
“至少……半年。还需要至少两名精通苹果和谷歌原生开发框架的架构师。”张志伟报出了一个让林强心头一紧的时间。
与此同时,外部环境正在悄然收紧。
曹剑在一个深夜打来电话,语气有些慌张:“强子,我们公司……可能要裁掉整个研发部了!”
“怎么回事?”林强心头一凛。
“山寨机价格战打得太狠了,现在一台机器就赚十几二十块钱。老板觉得养研发部不划算,说以后直接抄公版方案就行。妈的,这行业要烂了!”曹剑的话里充满了对行业前景的悲观,也印证了林强对单一硬件模式脆弱性的判断。
更宏观的阴影也在降临。财经新闻开始频繁提及一个陌生的名词——“次贷危机”。来自美国的金融动荡消息,开始让全球资本市场神经紧绷。在一次与韩天霖代表的非正式会面中,对方含蓄地提醒:“林总,现在全球资金面都在收缩,投资人会更加看重项目的确定性和短期回报。英科导航的新方向探索,希望节奏能把握好。”
这句话的潜台词很明白:烧钱探索可以,但要尽快看到能商业化的苗头。
压力之下,转型的阵痛在各个层面显现。
“守正”一线,PND业务虽然总体稳定,但一线城市市场份额的缓慢流失已成事实。为了应对竞争,市场部不得不策划了一轮降价促销,这直接影响了第三季度的毛利率预期。赵启明团队疲于应对各种降低成本、提升效率的要求,对新业务占用了大量优质研发资源的不满情绪在私下里发酵。
一天下午,林强无意间在茶水间听到两个硬件工程师的对话:
“听说了吗?‘方舟’那边的人,工资比我们高一大截!”
“何止工资,人家用的电脑都是顶配,出差住的酒店都不一样。咱们在这累死累活保饭碗,他们在那边烧钱搞什么未来……”
话语中的酸涩与隔阂,让林强心中一沉。他知道,无形的墙正在公司内部垒起。
转机,以一种意外的方式出现。
彭如燕所在的大型科技公司,因为业务调整,其车载系统部门有一支小团队面临被裁撤。这支团队恰恰在嵌入式Linux系统和车机交互方面有深厚积累。彭如燕第一时间将消息告诉了林强。
“他们的技术方向和我们正在探索的‘车机互联’有重叠,而且这些人熟悉前装市场的规则和需求。”彭如燕分析道,“如果能整建制吸纳过来,可以极大加快我们在车载智能系统方向的布局,这可能是比单纯手机App更现实的中期转型路径。”
林强大喜过望,立刻与章若英商议。章若英动用了她的资源和人脉,以“战略合作”和“人才转移”的名义,迅速与那家公司达成了协议。一周后,一支由五名经验丰富的工程师组成的团队,低调地加入了英科导航,被编入“方舟项目组”,专门负责基于Linux的车载智能终端预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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