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石峒峒的清晨,是在一种混合着重建的忙碌与大战将至的压抑中到来的。
工兵和征召的民夫正在抢修被重炮撕裂的阵地,医疗所里依旧人满为患,但士兵们的眼神中已重新燃起了坚韧的火焰。
美方空投的物资和“老家”暗中输送的药品,如同及时雨,稳住了摇摇欲坠的防线。
指挥部内,气氛却依旧如同绷紧的弓弦。林凡面前摊开着两份截然不同的电文。
一份来自宋文渊,语气冰冷而公式化,通知他威廉姆斯指派的“联合调查小组”已从仰光出发,将由一支美军特种部队护送,预计两日后抵达黑石峒峒,要求林凡做好“全面配合”的准备。
另一份,则来自北方“老家”,内容简短却至关重要:“勐腊通道已清障,安全屋备妥。
‘货主’(指北方代表)同意首轮会面。
时间:明晚子时。
地点:勐腊镇外‘滇马’商号后院。
口令:山茶花开。
回令:金鳞破浪。盼‘掌柜’(指韩德胜、陈剑)准时抵达。”
摊牌的时刻,终于要到了。
一边是咄咄逼人的审问,一边是深不可测的结盟邀请。
林凡没有丝毫犹豫,他立刻召来了韩德胜和陈剑。
“老韩,陈剑,准备一下。
带上最精干的警卫班,化装成马帮,即刻出发,前往勐腊。”
林凡指着地图上滇南边境那个小小的圆点,语气不容置疑,“你们的任务,不是谈判,是倾听。
摸清北方的底牌,他们能提供什么,需要我们付出什么。
底线是:保持独立指挥权,黑石峒峒的旗号不能变。
具体的合作模式、援助细节,可以谈。遇到无法决断的,拖延,等我指示。”
“明白!”韩德胜重重点头,眼神锐利。陈剑则迅速记录着要点。
“路上小心。避开所有已知的关卡和缅军巡逻线,走克钦人提供的山道。
遇到盘查,就用华源公司的贸易文书应付。”林凡仔细叮嘱,“记住,你们是我林凡的眼睛和耳朵。安全第一。”
“支队长放心!保证完成任务!”两人齐声应道,转身快步离去准备。
送走使团,林凡的目光回到那份来自宋文渊的电文,眼中寒光闪烁。
美国人的“调查组”,来者不善。
“给宋文渊回电。”
林凡对值班参谋道,“‘黑石峒峒时刻欢迎友方指导。
然近日敌军活动频繁,小股部队渗透加剧,为保障调查组绝对安全,建议其抵达后,先于我部外围哨所暂歇,由我派精锐接应入境,以防不测。’”
他刻意强调了“不安全”因素,为可能的拖延和监控制造借口。
“另外,”
林凡补充道,“通知各前沿哨所和侦察连,加大警戒范围,特别是东南和西北方向,密切监视任何异常动向,包括…可能的美军单独行动小队。
发现任何未经通报接近的武装人员,一级警戒,立即上报!”
他信不过美国人,必须防着他们借调查之名,行侦察甚至突袭之实。
处理完外交博弈,林凡将注意力转回最紧迫的正面战场。
他带着卫兵,亲自巡视前沿阵地。
阵地上,士兵们正在军官的吼叫声中,拼命加固被炸塌的工事,挖掘更深的防炮洞。
新到的美制M2重机枪被架设在关键的火力点上,冰冷的枪身散发着肃杀之气。
赵劲松的炮兵们则忙着维护那几门宝贵的75山炮,测算着新的射击诸元,空气中弥漫着擦枪油和汗水的味道。
“支队长!”
王雷看到林凡,立刻跑过来敬礼,脸上带着一丝忧色,“弟兄们士气没问题,但伤亡太大了,补充的新兵蛋子连枪都打不利索。
缅狗子的炮虽然少了,但打得越来越刁,专打我们的补给线和指挥所。
最麻烦的是…”
他指了指天空,“他们的鸟(飞机)来得更勤快了,飞得也更高,咱们的机枪够不着。”
林凡拍了拍他的肩膀:
“我知道。
新兵交给老兵带,边打边学。
炮的问题,我会想办法。
至于天上的…”
他抬眼望了望蔚蓝的天空,眼中闪过一丝冷厉,“快了,就快有办法治他们了。”
他心中盘算着,等韩德胜他们回来,无论合作能否达成,都必须优先解决防空问题。
巡视到医疗所,林凡的心情更加沉重。
简陋的帐篷里挤满了伤员,痛苦的呻吟和血腥味扑面而来。
玛丽亚和几个医护人员忙得脚不沾地,脸色苍白,眼神却依旧坚定。
“药品…还能撑多久?”林凡低声问玛丽亚。
“磺胺和吗啡最多还能撑一周,如果…如果再有昨天那样的恶战…”玛丽亚没有说下去,但意思很明显。
“一周…够了。”林凡深吸一口气,“我会想办法。”
离开医疗所,林凡登上主峰观察所,举起望远镜,久久地凝视着萨尔温江东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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