冰冷的、带着泥土腥气的风,像刀子一样刮过林凡的脸。他半个身子还卡在那个被他用短刀和指甲硬生生撕扯开的裂缝里,银白色“墙壁”的断裂边缘锋利得像碎玻璃,划破了他的手臂和腰腹,火辣辣地疼。但他顾不上了,拼命地往外挤,仿佛身后不是正在崩溃的囚笼,而是张开巨口的深渊。
终于,在一声布料撕裂的脆响中,他整个人从裂缝里滚了出来,重重摔落在冰冷粗糙的地面上。惯性让他连着翻滚了好几圈,直到撞上一块凸起的岩石才停下。全身的骨头像散了架,尤其是那条伤腿,尽管愈合了大半,这一下也疼得他眼前发黑,差点背过气。
他瘫在冰冷的地上,贪婪地、大口地呼吸着。空气不再是从囚笼里那种带着臭氧味的、人工循环的冰冷气体,而是真实的、混杂着腐烂树叶、潮湿泥土、还有一种淡淡硫磺味的、略带刺鼻却无比自由的空气!他抬起头,头顶不再是那个散发均匀幽光的、令人绝望的银白色穹顶,而是真正的、漆黑的、点缀着稀疏星光的夜空!虽然被高耸的、如同刀削斧劈般的岩壁切割成狭窄的一线天,但那是真的天空!
逃出来了!真的逃出来了!
狂喜只持续了不到三秒钟,就被更深的恐惧取代。身后传来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和断裂的巨响,以及能量泄露的噼啪放电声。他猛地回头,看到了让他永生难忘的一幕——
那个巨大的、流线型的银白色“囚笼”,此刻像一条垂死的巨鲸,半嵌在陡峭的岩壁中,庞大的躯体多处破裂,闪烁着不稳定的电弧火花,正缓缓地、不可逆转地向着天坑更深不见底的黑暗深处滑落。它与岩壁摩擦,发出山崩地裂般的轰鸣,带下大量的碎石和泥土。那景象,宛如神迹的崩塌,又像是噩梦的实体在消解。
就是这东西,困住了他,差点让他变成被观察的标本。现在,它毁了。是被之前那诡异的攻击打坏的?还是因为自己的疯狂撬挖导致了关键结构的崩溃?林凡不知道,也不在乎。他只知道,必须远离它!
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。他挣扎着爬起来,顾不上检查满身的擦伤和划痕,也顾不上伤腿的抗议,拄着旁边一根掉落的、适合当拐棍的粗树枝,深一脚浅一脚地向着与坠落中心相反的方向,跌跌撞撞地跑去。
天坑底部远比他想的大,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碎石和湿滑的苔藓。一些散发着微弱荧光、形态诡异的菌类在黑暗中生长,提供了些许照明,也让环境显得更加鬼魅。一条地下河在不远处哗哗流淌,水汽弥漫。
他沿着河岸向上游方向跑,因为直觉告诉他,下游可能通向更深的、更未知的地底。每一步都踩在未知和危险上,但他不敢停。谁知道那个“清道夫”会不会从坠毁的飞行器里爬出来?或者,引来其他的什么东西?
跑了大概十几分钟,体力消耗到了极限,伤腿疼得他几乎站立不稳,他不得不躲到一块巨岩后面的阴影里,瘫坐下来,剧烈地喘息。心脏像擂鼓一样敲打着胸腔。
暂时安全了。他侧耳倾听,除了地下河的水声和风吹过岩缝的呜咽,没有其他异常声响。那个银白色巨物滑落的轰鸣也渐渐平息,最终归于死寂。仿佛一切从未发生。
但怀里的空荡感提醒着他现实的残酷。数据单元和钥匙,没了。和那个囚笼一起,坠入了深渊。黑石峒峒的秘密,K用命换来的证据,就这么没了。一股巨大的失落和虚无感攫住了他。拼死拼活,到头来,手里什么都没剩下。
不,还有东西剩下了。他这条捡回来的命。还有…脑子里那些被强行灌输的、支离破碎的恐怖信息——“门格裂痕”、“清道夫”、“净化”…
还有,那个在最后时刻,如同幽灵般出现,又如同幽灵般消失的,戴斗笠的神秘人。他(她)是谁?为什么指给他这个方向?是敌是友?
无数的疑问在脑中盘旋,却没有答案。寒冷和饥饿开始阵阵袭来。他摸了摸身上,除了破烂不堪的衣服,一无所有。压缩饼干在之前的逃亡中吃完了,水壶也不知道丢在了哪里。
必须找到水和食物,还有御寒的地方。否则,没被“清道夫”干掉,也要冻死饿死在这天坑里。
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,观察四周。荧光菌类照亮附近区域,岩石湿漉漉的,说明空气湿度很大。地下河的水应该可以喝,但最好烧开。食物…他看着那些发光的蘑菇,不敢轻易尝试。也许河里有鱼?或者能找到些可食用的植物根茎?
当务之急是生火。既能取暖,也能吓阻可能的野兽,还能烧水。
他挣扎着起身,借着荧光,在附近收集干燥的苔藓和枯枝。幸运的是,在岩石缝隙里,他找到了一些鸟巢般的干燥材料,还有一些被风吹落的、相对干燥的细小枯枝。他又找到两块燧石,用力敲击,迸出的火星引燃了干燥的苔藓。
一小簇微弱的火苗终于升腾起来,橘黄色的光芒驱散了一小片黑暗,也带来了一丝可怜的暖意。林凡蜷缩在火堆旁,感受着久违的温暖,几乎要落下泪来。这简单的火堆,此刻就是他的全部世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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