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个声音不高，却有千钧之力，狠狠的砸在王启年天灵盖上。
他猛的回身，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，全身的毛都炸了起来。
走廊阴影里，一个身影踱步而出，皮鞋踩着地板，发出不疾不徐的“嗒...嗒...”声，每一下，都像踩在王启年的心脏上。
光影交错，那张年轻又冰冷的脸露了出来，不带一丝人类感情。
楚风。
活阎王！
看清来人的一瞬间，王启年那本就惨白的脸，最后一点血色也褪的干干净净。
但极度的恐惧过后，反倒催生出一种破罐子破摔的疯狂。
他强行挺直快软下去的腰，色厉内荏的嘶吼起来：“楚风！你这是什么意思？谁给你权力封锁这里的？我要见郑长官！你这是滥用职权，我要向戴老板告你！”
他的声音因为惊恐变得尖利，在死寂的走廊里回荡，显得格外刺耳。
周围那些伪装成工作人员的阎王殿成员，依旧面无表情的做着自己的事，好像根本没听见他的叫嚣，连眼角的余光都懒得给他一个。
这种被彻底无视的感觉，比直接的暴力更让人窒Dylan。
楚风没理会他的叫嚣，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冰冷的猫戏老鼠般的微笑，一步步走到他面前。
他停下脚，抬起手，轻轻的拍了拍王启年因为紧张而僵硬的肩膀。
这个动作，活像上司在嘉奖下属。
楚风凑到他耳边，用一种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情人呢喃般的语调，轻声说道：
“别急。”
“王秘书，你做的很好。”
王启年脸上的疯狂表情瞬间凝固，瞳孔因为无法理解而剧烈的收缩。
只听楚风用那魔鬼般的声音，继续在他耳边低语：
“炸弹装的很完美，位置精准手法专业，一看就是受过帝国最顶级的特训。”
“时间也刚刚好，再有不到二十分钟，这里就会变成一片火海。”
“轰”的一声，王启年大脑一片空白。
他像是被一道天雷从头到脚劈了个通透，每个字都听的清清楚楚，却又完全无法理解其中的含义。
他……他怎么会知道？！
他怎么会知道炸弹？怎么会知道时间？怎么会知道帝国特训？？
这不可能！
这绝对不可能！！
楚风似乎很满意他脸上的表情，那抹冰冷的笑意更深了。
他直起身，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已经魂不附体的内鬼，如同神明在俯视一只卑微的蝼蚁。
然后，他用平淡的仿佛在宣布一件微不足道小事的语气，说出了那句最终的审判词。
“你的任务，已经完成了。”
这句话，像一柄无形的冰晶重锤，狠狠的精准的砸碎了王启年心中最后一根叫“侥幸”的支柱。
所有的伪装疯狂跟色厉内荏，在这一瞬间土崩瓦解，碎的连渣都不剩。
他明白了。
一切都明白了。
从他踏进这座剧院的第一步起，不，从他接到“天谴”任务的那一刻起，他就是一具被操纵的提线木偶。
他所有的行动跟所有的挣扎，都在对方的注视之下。
他自以为是的完美计划，在人家眼里，不过是一场早已写好剧本的滑稽可笑的独角戏。
他不是猎人，他甚至连棋子都算不上。
他只是一个诱饵，一个用来钓出更大鱼儿的用完即弃的诱饵！
“噗通！”
王启年的双腿再也撑不住身体的重量，彻底一软，整个人瘫倒在地。
他手里的公文包滑落在地，里面的工具散落一地，发出清脆的碰撞声，在这死寂的走廊里，显得格外清晰。
他的眼神彻底涣散，失去了所有焦距，嘴唇无意识的颤抖着，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“嗬嗬”声，像一条被扔上岸的濒死的鱼。
“为……为什么……你们……你们怎么会知道……”
他用尽全身的力气，才从喉咙深处挤出这句破碎的带着无尽绝望与不甘的疑问。
楚风蹲下身，跟他那双空洞的眼睛平视，嘴角的弧度带着一丝残忍的怜悯。
他又凑到王启年的耳边，用最轻的声音，给了他最后的答案，也给了他最彻底的绝望。
“因为，我们也在等着这场‘天谴’。”
说完，楚风站起身，不再看地上的这条死狗一眼。
王大力跟两名队员默契的上前。
一块不知从哪摸出来的带机油味的破布，被狠狠的塞进了王启年的嘴里，堵住了他所有想说或不想说的话。
随后，两人架起他的胳膊，将他那滩烂泥般的身体，像拖一条真正的死狗一样，无声无息的拖入了走廊尽头的黑暗之中。
从始至终，没有审问没有拷打甚至没有一句大声的呵斥。
这场对军统有史以来最危险内鬼的审判，就在这条不起眼的后台走廊里，用一种近乎诡异的平静画上了一个句号。
走廊里，重新恢复了死寂。
楚风掏出一根烟夹在指间，却没有点燃，只是摩挲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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