离开青木坊那带着烟火与喧嚣的灵气波纹,林尘驾驭着一道色泽内敛、几乎与天际流云融为一体的青色遁光,沿着层峦叠嶂、如同远古巨兽脊梁般蜿蜒的山脉,向着人迹愈发罕至的蛮荒深处飞掠而去。
他飞行的轨迹并非直线,时而如鹞鹰般扶摇直上,穿越凛冽的罡风层,俯瞰苍茫云海;时而如游鱼般贴着陡峭的山脊滑行,感受着扑面而来的、夹杂着原始草木气息的劲风。如今他神识之强,早已非昔日吴下阿蒙,堪比甚至超越了一些初入金丹的修士。神识如同无形的巨大雷达网,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,不仅轻易避开了那些盘踞着凶戾妖兽、散发着危险气息的巢穴,绕过了某些天然形成的、能扭曲感知的磁煞之地,更能敏锐地捕捉到天地间灵气那如同江河溪流般、或磅礴或细微的流向与脉动。
他在寻找一处并非灵气最浓郁,但绝对隐蔽与安全的闭关之所。对于身怀混沌道体、可吞噬转化万般灵气为己用的他而言,灵气的“量”并非首要,环境的“质”——即安静、无人打扰、能让他全心沉浸于感悟与消化之中,才是关键。
如此飞行了约莫大半日,日光已从炽烈转为昏黄,将天边云彩染成一片瑰丽的橘红与紫金。在一处被终年不散、如同乳白色轻纱般浓雾笼罩的幽深峡谷前,林尘骤然停下了遁光,悬立于半空之中。
此谷从外部看去,着实不起眼。两侧崖壁高耸入云,陡峭如刀削斧劈,布满了湿滑墨绿的青苔与不知生长了多少岁月的虬结古藤,一些顽强的灌木从岩缝中挣扎而出,平添几分荒凉。谷口狭窄异常,仅容数人并肩而行,且被一层天然的、带着微弱迷幻与腐蚀效果的灰白色瘴气所笼罩,这瘴气不仅能干扰视线,更能侵蚀低阶修士的护体灵光。寻常修士即便偶然路过此地,神识扫过,也多半会因其灵气稀薄、环境险恶而忽略,或是不愿耗费精力去探索这看似毫无价值的险地。
但林尘那经过星辰廊道锤炼、蕴含一丝混沌真意的神识,却如同最精密的手术刀,轻易地穿透了这层天然的伪装屏障。他“看”到谷内并非死寂,反而别有洞天。谷中地势相对开阔平坦,面积约有数十亩,一条不知源头在何方的地下暗河在此涌出,形成一条宽约丈许、清澈见底、叮咚作响的溪流,蜿蜒穿过谷地。谷内草木葱茏,生机盎然,虽无甚珍稀灵植,但那些普通的树木花草却长得格外精神。此地的灵气浓度算不得顶尖,远远比不上一些宗门密地,却胜在平和稳定,五行均衡流转,几乎没有任何属性的偏颇与暴戾之气,对于需要绝对安静来感悟大道、梳理自身力量的林尘而言,正是理想之地。
“便是此处了。” 林尘心中一定,不再犹豫。他袖袍看似随意地轻轻一挥,一股无形无质、却蕴含着“瓦解”与“包容”真意的混沌灵力拂过谷口。那层足以让筑基初期修士头疼的天然迷瘴,仿佛遇到了天生的克星,连一丝抵抗都未能生出,便如同温顺的羊群被牧羊人驱赶般,向着两侧悄然分开,显露出其后幽深静谧的通道。林尘身形一闪,如同鬼魅般没入其中,下一刻,那分开的迷瘴又缓缓合拢,恢复原状,将这座无名山谷再次完美地隐藏于群山与雾气之中,仿佛从未有人踏足。
踏入谷中,清新的空气夹杂着泥土与草木的芬芳扑面而来,与外界的蛮荒气息截然不同。神识感知与亲眼所见印证,谷内环境果然清幽宜人。溪水潺潺,几只羽毛艳丽的不知名水鸟在岸边梳理羽毛,见到生人也不惊慌,只是好奇地歪头打量。草丛中,几只胆小的、皮毛如同缎子般光滑的低阶灵兔被惊动,竖起长耳,警惕地看了林尘一眼,随即化作几道灰影,迅速窜入更深的灌木丛中,消失不见。
林尘没有打扰此地的宁静,他沿着溪流漫步片刻,最终在靠近北面崖壁的一处地方停下了脚步。这里有一片微微向内凹陷的岩壁,形成了一处天然的石龛,内里干燥通风,地面平坦,且视野开阔,可以观察到谷内大部分区域,又背靠坚实山体,易守难攻。他满意地点点头,挥手间,一股柔和的灵力涌出,将石龛内的些许尘土、落叶清理干净,随即盘膝坐下,决定将此地作为暂时的潜修洞府。
然而,他并未立刻开始修炼。身处陌生之地,安全永远是第一位的。他首先要做的,是布下一座足以保证他闭关期间绝对不受干扰的阵法。
心念一动,数十枚早已准备好的、以百年寒铁为杆、尖端镶嵌着细碎星辰砂的玄黑色阵旗,如同拥有生命的黑色雨燕,自他储物袋中鱼贯飞出。这些阵旗并非随意炼制,其上铭刻的符文,已然融合了部分流云真人的阵道精髓与他自身的混沌感悟。阵旗按照某种暗合周天星辰方位的玄奥轨迹,精准无比地没入山谷四周的特定节点——有的深深插入溪流之下的淤泥,有的隐没于古树的根系之间,有的则悄无声息地嵌入崖壁的缝隙之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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