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近深秋,皇都的空气中已带上凛冽寒意,但帝国的心脏——紫宸殿内,气氛却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,沉闷而焦灼。
龙椅上,年少的皇帝萧景睿脊背挺得笔直,眉宇间早已褪去稚嫩,唯有属于帝王的沉凝。他的目光扫过丹陛之下分立两侧的文武百官,最终落在一份由八百里加急送达,此刻正静静躺在他御案之上的军情急报上。
“众卿家,”萧景睿开口,声音清越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仪,“海政司西海舰队都指挥使厉寒将军的急报,想必诸位已听闻。七日之前,我帝国巡海舰船,于南洋‘金湾’以东四百里海域,与三艘悬挂‘烈日帝国’旗帜的巨型铁舰遭遇。”
话音落下,殿中响起一片压抑的吸气声。尽管消息早已在高层小范围传开,但由皇帝亲口在朝会上确认,依旧带来了巨大的冲击。
“铁舰……以钢铁为躯,不借风力,凭烟囱喷吐黑烟自行,航速远超我最快帆船。其侧舷火炮齐射,声若雷霆,射程超我水师火炮近倍。一炮之威,可裂石穿空,我方一艘探查的快船,仅被近失弹波及,便已龙骨断裂,顷刻沉没。”
萧景睿每说一句,殿内众人的脸色便苍白一分。这是帝国高层首次直面来自西方工业力量的、毫不掩饰的武力炫耀与技术碾压。
“厉将军谨遵敕令,未敢擅启边衅,命舰队保持戒备,对峙半日后,对方铁舰转向离去。然其离去前,以旗语明示……”萧景睿顿了顿,眼中寒光一闪,“‘此海通衢,非尔等羔羊可据。烈日所至,皆为王土。’”
“狂妄!”
“蛮夷安敢如此!”
勋贵队列中,几名老将须发皆张,怒喝出声。然而,更多的文官,尤其是那些平素以清流自居的官员,脸上却露出了不以为然乃至忧心忡忡的神色。
“陛下,”一位身着二品绯袍的老臣迈步出列,乃是礼部尚书周廷儒,他面容清癯,声音沉缓,“蛮夷之邦,不识礼数,言语猖狂,或可斥之。然则,海政司近年来频频远航,舰船越造越大,耗费国帑无数,是否也因此……过于招摇了些?若我朝谨守海疆,与民休息,此等蛮夷,又何至于远涉重洋,来此寻衅?”
此言一出,立刻引来几声附和。潜台词很明显:麻烦是海政司惹来的。
立于文官队列前方的沈玲珑,身着正三品户部侍郎官服,神色平静。她如今虽总揽海政司,但本职仍在户部。她并未立即出声,目光微转,看向身旁不远处的那个男人。
慕容翊身着摄政王蟒袍,身姿挺拔如松,闻言甚至连眼皮都未抬一下,只淡淡开口,声音不高,却瞬间压下了所有的窃窃私语:“周尚书的意思是,贼人持利刃闯入家门,不思如何御敌,反要责怪主人家门庭修得太过显眼?”
他语气平淡,却带着冰冷的铁锈之气,让周廷儒呼吸一窒。
慕容翊缓缓抬眼,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全场:“厉寒将军奏报,‘烈日帝国’于‘金湾’已建立坚固据点,奴役土人,开采资源,其舰船武装到了牙齿。其所图,绝非简单的‘通商’。今日他可以在我南洋耀武扬威,明日他的铁舰便可直抵大江海口!守?拿什么守?靠周尚书你的三寸不烂之舌,去跟他们的火炮讲‘礼数’吗?”
一连串的反问,掷地有声,带着金戈铁马的杀伐之气,让整个紫宸殿鸦雀无声。周廷儒脸色一阵青白,喏喏不敢再言。
萧景睿适时开口:“皇叔所言极是。蛮夷挟利器而来,其心叵测,绝非退让可解。今日召集群臣,便是要议一议,我睿国,当如何应对此‘数千年未有之变局’。”
话题引向了正轨。
兵部尚书出列,禀报沿江沿海防务的调整,以及水师老旧战船的紧急检修计划,但任谁都听得出,在那种恐怖的铁舰火炮面前,这些措施无异于螳臂当车。
工部尚书则面露难色,提及冶炼工坊虽全力仿制从“观星之台”和与烈日帝国零星冲突中获取的合金碎片,但进展缓慢,核心工艺绝非短时间内能够突破。
殿中的气氛再次变得凝重。技术上的巨大鸿沟,像一道天堑,横亘在帝国面前。
就在这时,沈玲珑稳步出列,手持玉笏,声音清越而镇定:“陛下,摄政王,诸位大人。”
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她身上。这位屡创奇迹的睿国夫人,已是帝国改革毋庸置疑的象征。
“诚然,烈日帝国船坚炮利,技术领先于我。然,我睿国亦有我之优势。”沈玲珑不疾不徐地说道,“其一,新政推行数年,国库充盈,吏治清明,民心凝聚,此为我等应对一切外患之根基。其二,海政司已初步建立‘星网’预警体系,覆盖主要航道,可提前侦知敌舰动向,不至于被动挨打。其三,墨衡先生所领之技术局,对‘烈日’技术之研究已有时日,并非全然无从下手。”
她微微一顿,抛出了关键提议:“然,知己知彼,百战不殆。目前我们对‘烈日帝国’之了解,多源于零碎情报与战场遭遇。臣提议,应立即组建一支精干之‘西行使团’,以商贸或外交为名,设法前往烈日帝国或其控制之核心区域,实地探查其国力、军备、技术、制度乃至内部矛盾。唯有洞悉其虚实,方能制定真正有效的应对之策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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