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豫洲伤兵岛的海风,裹挟着咸腥的腐臭与深入骨髓的绝望,日复一日地刮过这片被大豫洲军方彻底遗忘的土地。泥泞不堪的道路上,伤残修士们或蜷缩在破败棚屋的角落,或瘫倒在冰冷的礁石旁,断肢残臂者随处可见,伤口化脓溃烂的腥气与海风的咸涩交织在一起,弥漫在整座岛屿的上空。有人双目失明,在黑暗中徒劳地摸索;有人经脉尽断,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;更有人因伤势过重、境界跌落,整日浑浑噩噩,如同行尸走肉——这就是大豫洲的凉薄,拼命时叫他们勇士,受伤后便弃如敝履,任其自生自灭。
凡天带着清影、魏白虎登岛探查后,站在岛外的礁石上,目光沉沉地望着那片望不到边际的惨状,拍着身旁李教官的肩膀道:“我把你从迷踪岛调过来,不为别的,就一件事:招人。但不是盲目去招,要招骨干,招能一呼百应的人。我和眼无子还有魏白虎,清影已经查得明明白白,这伤兵岛上,威望最高、最能服众的就是西门东、西门南、西门西、西门北四兄弟。他们当年都是军中赫赫有名的悍将,各自手握重兵,立过无数战功,只是后来在抵御域外小洲入侵时,为了掩护主力部队撤退,硬生生扛下了敌方元婴修士的全力一击,才落得这般下场。你务必把他们拉过来,他们就是打开这座岛的钥匙。”
李教官闻言,眼中瞬间闪过一丝强烈的共鸣,他猛地挺直脊背,躬身应道:“岛主放心,我懂!想当年我也在护国军当过兵,冲锋陷阵、浴血奋战,哪次不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?结果一场大战下来,我伤了肺腑,灵脉受阻,筑基都成了奢望。他们的痛处我最懂。
上头见我没了利用价值,连一句慰问的话都没有,直接把我一脚踢开,扔在路边自生自灭。
若不是岛主你慧眼识珠,拿出奇珍灵液救了我………帮我筑基,我哪里有今天。我懂他们的苦,懂他们的不甘,更懂他们对‘被善待’的渴望,这件事,我一定办妥!”
次日一早,李教官便拎着满满两大食盒的酒菜,径直朝着西门四兄弟居住的棚屋走去。食盒里,酱牛肉色泽红亮、卤豆干香气浓郁、腌小菜清爽可口,还有两坛封存多年的陈酿米酒,在这连温饱都成问题的伤兵岛上,算得上是极致的奢华。
“几位老哥,今日我带了点好酒好菜,咱哥几个边喝边聊!”李教官推开棚屋破旧的木门,笑着将食盒放在石桌上。
西门四兄弟相视一眼,眼中满是诧异。他们被困在这伤兵岛十年,早已习惯了世态炎凉,除了彼此,从未有人这般善待过他们。西门东握着空荡荡的袖管,有些局促地起身:“李兄弟,你这太破费了,我们哥几个无以为报啊。”他们曾是金丹修士,伤了根基,修为一路跌至筑基初期,往日的威风早已被岁月磨平。
西门南瘸着右腿,一瘸一拐地挪到门口,警惕地望了望四周,见没人留意这边,才关上门低声道:“李兄弟,你这份心意我们领了,但这地方鱼龙混杂,财不露白,你往后还是少带这些东西来,免得惹上不必要的麻烦。”他当年是军中的先锋官,腿骨被敌方修士震碎后,便再也没能恢复,如今连正常行走都困难。
李教官却毫不在意,笑着打开酒坛,醇香的米酒气息瞬间弥漫开来,他给四人各倒了一碗,端起自己的酒碗道:“几位老哥是顶天立地的英雄,当年为了大豫洲出生入死,守护了多少百姓的安危?吃点好酒好菜算什么?我李教官最敬佩的就是你们这样的人,这点东西,不值一提。”
说罢,他率先一饮而尽,辛辣的米酒滑过喉咙,带着一股热流涌入腹中。西门四兄弟见状,也不再推辞,纷纷端起酒碗喝了起来。
此后一月,李教官日日如此,准时带着好酒好菜登门拜访。他从不提招募的事,也不聊修为、不聊势力,只和四人谈过往的军旅生涯,说战场上的生死与共,聊受伤后的寒凉处境。酒过三巡,李教官总会说起自己当年受伤后被抛弃的经历,说起那些日子的绝望与无助,字字句句都戳中了西门四兄弟的心窝。
“想当年,我们兄弟四人镇守北境边关,面对妖兽潮,三天三夜没合眼,杀得尸山血海,才守住了那座城。”西门西瞎了左眼,用仅剩的右眼望着手中的酒碗,声音沙哑,“可结果呢?我们受伤后,军方连一句慰问都没有,直接把我们扔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,唉,连口像样的疗伤灵液都得不到。宗门见我们没了利用价值,也把我们逐出门墙,家人更是嫌我们是累赘,从此断了联系。这世道,真是凉透了心啊!”
“谁说不是呢?”西门北伤了经脉,说话都有些费力,却还是忍不住感慨,“我儿子当年才三岁,我受伤被扔到岛上时,他还在哭着喊爹。如今好几年过去了,不知道他还记得我这个爹吗?老婆带着他,日子怕是也不好过……”
看着四人眼中的绝望与不甘,李教官放下酒碗,沉默片刻,才缓缓开口:“几位老哥,我不是来卖惨的,也不是来同情你们的。我当年比你们还惨,灵脉尽堵,修为倒退,连活下去的勇气都快没了。但我运气好,遇到了凡天岛主,他是我的贵人,也是你们的贵人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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