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百零一章:银边传信与三地的年轮
四月的北地,风里终于带着暖意。虎娃蹲在药圃边,看着新播的“银圈韧”种子破土而出,嫩白的芽尖顶着种壳,像戴了顶小帽子。他数着芽尖的数量,数到二十七时,忽然发现最靠边的那株芽子,叶边竟带着丝淡淡的银晕——比去年的“韧芽”早了近半个月。
“悦姐!你看这个!”他举着小铲子喊,铲子上还沾着新翻的泥土。林悦正蹲在篱笆边修补被春风吹歪的竹条,听见喊声直起身,额角的碎发被风拂起,沾着点草屑。
她走过来,指尖轻轻碰了碰那抹银晕,触感比普通芽叶更厚实。“是早生银边。”她眼里闪过惊喜,从怀里掏出签到簿,纸页被春风吹得“哗啦啦”响,“李大夫的日志里提过,‘三地土混播,或有早生变异’,没想到真让咱们遇上了。”
虎娃凑过去看,林悦在“四月初五,辰时”下面写下:“新播银圈韧出芽,二十七株,其一叶带早生银边,质厚,抗病性待察。”她忽然把笔递给虎娃,“你来画个小记号,以后这株就归你管了。”
虎娃握着炭笔,手心里沁出细汗。他在银边旁画了个小小的太阳,阳光射线正好落在芽尖上:“就叫它‘朝日银’吧,比太阳起得还早。”
正说着,张爷爷背着药篓从镇上回来,篓子里装着新收的沙枣皮,是熬药要用的。“南坡来的货郎说,他们的紫霞苏开花了,”老人往药圃里瞅,“还托我带了包花籽,说是用咱们去年寄的‘银圈韧’和南坡的胭脂花杂交的,花瓣能染出银红色。”
林悦接过花籽包,粗麻布袋上还沾着南坡的红泥。她倒出几粒花籽,外壳泛着红紫相间的光泽,边缘嵌着圈极细的银线,像被晚霞镀过。“这是银红籽。”她笑着往签到簿上添,“巳时,获南坡银红杂交籽,壳带银线,拟播于东畦。”
归雁的信使在这时骑着快马赶来,马蹄踏过药圃边的石子路,溅起些泥点。“林姑娘!沈小哥从西域捎信来了!”信使翻身下马,从怀里掏出个用油纸包着的小筒,“还有西域的老药农托带的风沙红新种,说是和紫霞苏混种后,根须能扎得更深。”
油纸筒里是沈青的信,字迹比上次工整了些,却依旧带着风沙的粗粝:“西域的紫霞苏已爬满牧人搭建的花架,银边花晒干后,能和风沙红一起酿蜜,牧人分了半罐新蜜,托信使带来。另,早生银边需防春寒,夜间需覆草毡。”
信末还画了个小小的蜂箱,箱口飞出两只蜜蜂,一只翅膀缺了角,一只翅膀完整,正是缺翅蜂和南坡来的新蜂。虎娃指着蜂箱笑:“沈大哥还记着它们呢!”
林悦把信纸夹进签到簿,正好压在“朝日银”的记录页上。“沈青说的覆草毡,得用北地的胡杨绒混南坡的稻草,”她对虎娃说,“你去张奶奶家拿些胡杨绒,我去翻晒稻草。”
傍晚时分,归雁的马车又送来个大陶罐,罐口封着红布,揭开时一股醇厚的蜜香漫开来——正是沈青信里说的银边风沙红蜜。蜜色是琥珀色的,里面沉着些细碎的银边花瓣和风沙红碎蕊。
张奶奶舀了勺蜜,兑在刚煮好的韧芽叶茶里:“尝尝,这蜜里有三地的味呢。”茶刚入口时,先是南坡花蜜的清甜,接着是北地韧芽的微苦,最后漫出西域风沙红的醇厚,三种滋味在舌尖缠成一团,竟生出种熨帖的暖意。
虎娃捧着茶碗,忽然看见缺翅蜂和新蜂落在陶罐边缘,正用触须沾着蜜吃。新蜂的翅膀在暮色里闪着光,缺翅蜂虽然飞得慢,却总抢在新蜂前面,把最稠的那点蜜让给对方。
“它们也在分着吃呢。”虎娃笑着说。林悦抬头望去,只见两只蜜蜂的翅影在暮色里交叠,像在编织一张细碎的网,把南坡的蜜、北地的茶、西域的香都网在里面。
她忽然想起签到簿最后一页的年轮画,此刻看着两只蜜蜂,才真正明白那圈纹的含义——不是简单的叠加,是像这蜜一样,你中有我,我中有你,在时光里慢慢熬煮,熬出独有的滋味。
夜里起了风,虎娃跟着林悦去给“朝日银”盖草毡。月光透过胡杨棚架,在芽尖上投下细碎的光斑,银边在光里泛着柔和的亮,像谁不小心撒了把碎银。
“沈大哥说西域的牧人,现在每天都来给紫霞苏浇水,”虎娃轻声说,怕惊着芽子,“他们还编了首新歌,说‘银边绕着花架转,日子甜过沙枣蜜’。”
林悦把草毡边角压好,指尖触到带着潮气的泥土:“等咱们的‘朝日银’结了籽,就寄些去西域,让他们也种种早生银边。”她忽然想起什么,从怀里掏出签到簿,借着月光写下:“亥时,为朝日银覆胡杨绒草毡,蜜香漫药圃,双蜂同栖蜂箱,翅影交叠如网。”
月光落在纸页上,把“双蜂同栖”四个字照得格外清晰。虎娃看着那行字,忽然觉得,这本签到簿早不是普通的记录了——它是三地的信使,把北地的芽、南坡的花、西域的蜜,还有那些说不出口的牵挂,都记成了年轮里的纹,一圈圈往外扩,把所有的日子都缠成了温暖的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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