海风裹着咸腥气,卷过昭明王朝新筑的望海楼。
林牧之指尖正无意识地摩挲着一份刚呈上的“蒸汽铁甲舰”龙骨图纸,油墨味混着海风,竟让他有一瞬恍惚,仿佛回到现代实验室摇着试管等待数据的那一刻。
苏婉清坐在他对面,素手拨弄算盘珠子,清脆的声响节奏平稳。她抬眼,见林牧之眼神放空,不由莞尔。
“可是又在琢磨,这新式锅炉的热效率能否再提半成?”
林牧之回神,失笑摇头。
“非也。是在想,十年前寒川县衙那方破败院落里,若有人告诉我,有朝一日我能坐在这望海楼顶,筹划着万吨铁舰下南洋,我定会觉得那人疯了。”
他语气带着感慨,目光却锐利如昔,越过图纸投向窗外无垠的蔚蓝。
“十年……从无到有,我们做到了。”苏婉清指尖停下,声调微扬,带着不易察觉的骄傲。她耳廓悄悄泛红,想起这些年算盘珠子拨过的银钱、谈判桌上唇枪舌剑换来的资源,如今都化作了脚下这坚实楼宇,和港口内若隐若现的钢铁巨兽轮廓。
突然——
噔噔噔!
急促的脚步声撕裂了楼顶宁静。
一名传令兵几乎是撞开门扉,甲胄上沾满尘土,脸色煞白,嘴唇哆嗦着,连行礼都忘了。
“陛……陛下!急报!东南……东南海域发现不明舰队!规模……规模极大!”
嗡——
林牧之只觉得耳畔一阵轰鸣。图纸边角被他指尖捏得发皱。瞳孔骤然缩紧。
来了。比预想中,更快。
“说清楚!”他声音陡然沉下,每个字都像淬了冰。
传令兵猛喘几口气,语速快得几乎打结。
“是三号了望塔用最新型光学镜看到的!桅杆如林,帆影蔽日!绝不是我们已知的任何商队或藩属船队!他们……他们的航向,直指我朝最富庶的东海三郡!”
苏婉清“霍”地站起,算盘“啪”一声落在案上,珠子乱跳。她指尖死死攥住袖口,指节泛白。
“距离?航速?可能判断来历?”
“距……距离海岸约莫两日航程!航速极快,比我们的老式帆船快上不少!来历……哨塔兄弟说,船型怪异,从未见过,像是……像是从古画里开出来的!”
古画里的船?林牧之心头一凛。海外古国!终极大反派,终于不再满足于暗中窥伺,要亮出獠牙了!
就在这时——
轰隆!!!
一声沉闷巨响,隐约从西北方向传来,紧接着是连续几声较小的爆炸!
楼板微微震颤。
“什么声音?!”苏婉清惊问,脸色更白。
几乎是同时,又一名侍卫狂奔而入,这次是来自城内方向。
“陛下!不好了!城西刚刚竣工的‘疾风号’货运铁路枢纽发生爆炸!疑似……疑似人为破坏!”
林牧之猛地一拳砸在案上,震得笔墨纸砚齐齐一跳。
“内奸!他们里应外合!”
他胸口剧烈起伏,怒火与冰冷的杀意交织。紧张时摩挲图纸的习惯变成了此刻紧握的双拳,骨节格格作响。
“郑知远呢?!赵铁柱何在?!”
“郑将军已在赶赴港口的路上!赵总工……赵总工他……”侍卫声音发颤,“爆炸发生时,他就在枢纽现场督导最后调试!”
林牧之呼吸一窒。赵铁柱!
那个沉默寡言,却对机械安全偏执到极点的汉子!每次紧张都会反复检查螺栓,激动时只会反复念叨“成了”的工业基石!
浓烟滚滚,刺鼻的火药味和焦糊味弥漫在城西。
赵铁柱被气浪掀翻在地,工装沾满黑灰,额头磕破,鲜血混着汗水淌下。他顾不上擦,一骨碌爬起,双目赤红地冲向爆炸中心。
“柱子!危险!”副手想拉住他。
赵铁柱一把甩开,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。
眼前,一段刚刚铺就的铁轨扭曲如麻花,枕木燃着熊熊大火,旁边的信号房塌了半边。几个工匠倒在血泊中,生死不知。
他浑身发抖,不是怕,是怒,是钻心的痛!这铁路,凝聚了他和兄弟们多少心血!从寒川第一段实验铁轨,到如今纵横全国的脉络!
他扑到一段还算完好的铁轨旁,手指颤抖着,一遍遍抚摸冰冷的钢轨接缝,反复检查着固定螺栓。
“怎么会……怎么会……”他喃喃自语,声音沙哑,“安全规程……我明明……明明反复查过的……”
一个受伤的工匠被同伴搀扶过来,带着哭腔。
“总工……是……是王老六!他趁我们不备,把……把炸药塞在了地基缝隙里!我们看见时……已经晚了!”
王老六?那个平时老实巴交,家里孩子刚在学堂考了头名的工匠?
赵铁柱眼前一黑,几乎栽倒。背叛!来自内部的刀子!
他猛地抬头,望向东南方,那里是海疆的方向。敌人不仅来自海上,更藏在身边!
“查!”他嘶声下令,每一个字都带着铁锈味,“把所有经手过枢纽建设的人,给我彻查到底!一个不许漏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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