镇北城的监牢阴冷潮湿,石壁上凝结着细密的水珠,散发出淡淡的霉味。
里面的牢房大多阴暗脏乱,透着一股压抑恐怖的氛围。
而与其他牢房的破败不同,九条樱子的这间牢房收拾得干干净净。
牢房里面铺着柔软的稻草,角落里还放着一床干净的被褥和一个盛着清水的陶碗。
苻誉终究是舍不得亏待她,哪怕她是毁了自己真心、掀起岛上天翻地覆的罪魁祸首。
苻誉提着一盏油灯,打开牢门缓缓走了进来。
昏黄的灯光驱散了些许黑暗,照亮了蜷缩在角落的身影。
那是九条樱子,也是林晚樱。
曾经的她,一袭华服,容颜绝世,眉宇间带着不可一世的高傲与风情,举手投足间尽是掌控一切的从容。
可如今,她发髻散乱,原本光洁的脸颊沾着些许灰尘。
华贵的衣裳被换成了粗布囚服,却依旧难掩那份惊心动魄的美貌。
只是那双曾经闪烁着野心与狡黠的眼眸,此刻黯淡无光,眼底盛满了颓废与绝望。
她整个人如同被霜打了的花,没了半分往日的神采。
听到脚步声,九条樱子缓缓抬起头。
当她看到来人是苻誉时,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,随即又迅速黯淡下去。
她重新低下头,盯着地面上的水渍,一言不发。
苻誉走到牢房中央,将油灯放在旁边的石桌上。
灯光映照在他脸上,勾勒出他轮廓分明的侧脸,也映出了他眼底深处的痛楚与挣扎。
苻誉静静地看着九条樱子,良久,才轻声开口,声音沙哑得厉害:“饿了吗?我让人给你做了些吃的。”
他说着,从怀中拿出一个油纸包,里面是她曾经最爱的桂花糕。
那是她刚进城主府时,偶然提过一句喜欢江南的桂花糕,苻誉便记在心里,让人特意学做的。
以前每逢她吃饭,苻誉都会为她备上满满一碟。
九条樱子没有动,只是声音微弱地说道:“不必了,谢谢。我没胃口。”
苻誉的手顿在半空,心中一阵刺痛。
他将油纸包放在石桌上,在九条樱子对面的稻草上坐下。
两人隔着几步的距离,却仿佛隔着万水千山。
“我知道,你恨我。”苻誉缓缓说道,语气里带着难以言喻的苦涩,“恨我设局骗你,恨我没有选择跟你在一起。”
“恨你?”九条樱子轻笑一声,笑声里满是自嘲与悲凉,“我有什么资格恨你?是我先骗了你,是我利用你的感情,妄图夺取东来岛的黄金矿,是我把你推向了两难的境地。要说恨,也该是你恨我才对。”
她抬起头,目光直直地看向苻誉,那双黯淡的眼眸里,终于泛起了些许涟漪。
那是压抑不住的痛楚与不甘。
“苻郎,我承认,我一开始接近你,确实是带着目的的。我在九条家身负重任,必须拿到黄金矿,才能挽救家族的危机。可我真的没想过要伤害你,更没想过要伤害东来岛的百姓。”
她的声音带着哽咽,泪水终于忍不住从眼角滑落,顺着脸颊流下,沾湿了粗布囚服。
“跟你相处的这些日子,是我这辈子最开心、最安稳的时光。我喜欢你为我描眉时的认真,喜欢你在我生病时彻夜不眠的照顾。喜欢你跟我讲东来岛的故事时,眼中闪烁的光芒。我……我真的爱上你了,苻郎,这份感情,没有半分虚假。”
苻誉的心猛地一揪,泪水也瞬间模糊了视线。
他何尝不是如此?
从九条樱子第一次出现在他面前,带着江南女子的温婉与灵动,他的心就被九条樱子牢牢占据。
他曾无数次幻想过,等局势稳定,便与她携手共度余生,看遍东来岛的日出日落。
可这一切,都被九条樱子的阴谋彻底击碎了。
“可你终究是骗了我。”苻誉的声音带着压抑的痛苦,“你是海盗的间谍,你与布莱克勾结,你想把东来岛的黄金矿拱手让人,这些都是事实。”
“那不是我的本意!”九条樱子激动地喊道,声音都在颤抖,“我是九条家的人,我没得选!这件事我若不照做,我的家人都会死!我本以为,等拿到黄金矿,我就能摆脱他们的控制,带着你离开这里,去过我们想要的生活,可我没想到,方杰早就看穿了我的计划,你们早就设好了局等着我。”
她看着苻誉,眼神里满是哀求:“苻郎,我知道我错了,错得离谱。我不求你原谅我,只求你相信,我对你的感情,是真的。如果有来生,我愿做一个普通的女子,没有家族的束缚,没有阴谋诡计,只求能陪在你身边,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。”
苻誉闭上眼,滚烫的泪水从眼角滑落,滴落在冰冷的石板上。
他何尝不希望这一切都是一场梦?
何尝不希望九条樱子只是一个普通的江南女子,与他相守一生?
可现实终究是残酷的,她的身份,她的所作所为,都注定了他们之间不可能有好的结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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