苻柳拉起苻誉的手,指尖触到兄长掌心粗糙的茧子。
那是常年握着剑柄与兵书磨出来的痕迹,带着几分熟悉的温热。
她脚步轻快,却又刻意放慢了些,生怕走得太快,扯动了兄长心底那根还在隐隐作痛的弦。
她仰头看了看苻誉略显憔悴的侧脸,鬓角处竟已添了几根不易察觉的银丝,不由得鼻头一酸,轻声道:“哥,咱们回后堂吧,我给你泡了你最爱喝的雨前龙井,昨儿刚从你藏茶的柜子里翻出来的,还没开封呢。”
“那罐子茶还是去年春日,城南茶庄的老掌柜亲自送来的,说是明前采摘的头茬嫩芽,凌晨趁着露水还没散就上了山,只采那最嫩的一芽一叶,杀青、揉捻、烘干,每一步都做得极细致。你当时宝贝得紧,锁在雕花樟木箱里,连我想尝一口都没舍得,今儿正好给你解解乏。”
苻誉低头,看着妹妹眼底的关切,那关切像是一缕暖融融的春风,吹进了他连日来被阴霾笼罩的心底。
原本沉郁的心情像是被投入了一颗小石子,漾开了一圈浅浅的暖意。
他反手握住妹妹的手,力道不重,却带着几分依赖,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:“好,听你的。这几日净顾着忙活岛上和营地的事,先是布莱克带着雇佣兵攻城,又是樱子临终前吐露生化实验室的秘密。一桩桩一件件压得人喘不过气,连口安稳茶都没喝上,倒是辜负了那罐好茶。”
兄妹俩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议事厅的门后,木门“吱呀”一声合上,厚重的门板将厅内残留的凝重气息隔绝在外。
方杰、温如初和姚月相视一笑,紧绷了数日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,连空气都仿佛变得轻盈了几分。
温如初走到窗边,伸手推开那扇雕花木窗,晚风裹挟着院子里槐花的清甜气息涌进来,吹散了满室的茶香与沉闷。
她望着窗外缀满繁星的夜空,夜幕像是一块被墨汁浸染过的绸缎,星星则是点缀在绸缎上的碎钻,明亮而耀眼,远处还有一弯月牙,清辉脉脉。
温如初不由得轻声道:“总算能喘口气了,这几天神经一直绷着,连觉都睡不安稳。前几日布莱克攻城的时候,我整夜整夜地盯着营地的防御工事,手里攥着望远镜,眼皮都不敢眨一下,生怕有半点疏漏,眼睛都熬红了,这会儿放松下来,只觉得眼皮子都在打架,连骨头缝里都透着一股子倦意。”
姚月走到她身边,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夜空,嘴角扬起一抹释然的笑意:“可不是嘛,布莱克带着雇佣兵攻城,炮火连天,营地的帐篷都被烧了好几顶,兄弟们也有不少挂了彩;”
而九条樱子临终前吐露的生化实验室秘密,那玩意儿可是能毁天灭地的东西,想想都让人后背发凉。一桩接着一桩,压得人喘不过气。现在能有这么片刻的安宁,真是难得。”
她顿了顿,转头看向靠在桌边的方杰,眼底闪过一丝雀跃,“方杰,这两天咱们就在镇北城好好歇歇,正好也看看这里的景致。我听说苻誉前段时间为了哄九条樱子开心,把这里打理得极好,亭台楼阁、假山流水,样样都精致得很。”
“尤其是后院的那片荷塘,虽还没到盛夏赏荷的时节,但荷叶已经长得亭亭玉立,挨挨挤挤的,像一把把撑开的绿伞,风一吹过,层层叠叠的,煞是好看。还有那座九曲桥,雕栏玉砌,走在上面,仿佛人在画中游。”
方杰靠在桌边,闻言轻笑一声,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,发出清脆的声响:“好吧,有些事反正急也没用。开船的技术不是一天两天能学会的,那些仪表盘、罗盘、海图,还有轮机的操作,没有个把月的功夫,根本摸不透门道。”
“布莱克那边也不急着一时半会儿去收拾他,他现在已是穷途末路,抵押了所有家产,背上了巨额债务,身边连个帮手都没有,就算回到骷髅岛,也翻不起什么大浪。趁这个机会,让大家都养养精神,把伤养好,把力气攒足,等出发的时候,才能有十足的底气。”
他想起苻柳方才趴在他耳边撒娇的模样,眼底闪过一丝宠溺,“小柳这丫头,心思细得很,知道她哥心里不好受,九条樱子走了之后,他一个人守着这座城主府,守着整个镇北城,心里的苦只有自己知道。”
“她特意留下来陪着,也是想陪陪兄长,解解他的闷。咱们就别去打扰他们兄妹俩了,让他们好好说说话,叙叙兄妹情谊。”
温如初点点头,伸手拂过窗台上摆放的一盆兰花。
花瓣洁白如玉,花瓣边缘还带着一丝淡淡的鹅黄,花蕊嫩黄,散发着沁人心脾的幽香。
花盆是冰裂纹的青瓷,看着就透着一股子雅致。
温如初笑道:“苻誉虽是一城之主,手握镇北城的军政大权,跺跺脚整个东来岛都要抖三抖,却也是个重情重义的人。这些年守着东来岛,守着镇北城,对内要安抚百姓,发展农桑,兴修水利,让大家能吃饱穿暖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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