洛杉矶的午后有点闷。阳光在百叶窗缝里一线一线地打进来，照在桌上的文件堆上，映出一层灰白的光影。
李衡靠在椅背上，半眯着眼。
桌上摊着最新一份《泰坦尼克号》预算报表，红得扎眼。
“墨西哥那边又追加一百万，说是水箱裂了。”
他用笔尖敲了敲纸面，没抬头。
“卡梅隆那家伙，是想在片场造海吧。”
对面的劳伦斯·班德笑不出来，只是摊开另一份文件：“这还不止，他要把所有的餐具换成白星航运当年的原版瓷器。‘视觉质感不对’，他是这么说的。”
和卡梅隆合作真的需要一个大心脏，如果他不知道这是一部影史奇迹，他可能早就已经崩溃了。
李衡摇了摇头，轻笑了一声，便在批准栏上签了字。
“让他换吧。不能糊弄观众。”
笔尖在纸上划开的一刹那，空气里有种轻微的金属声。
这时，门被轻轻敲响。
玛莎探进头来，神色怪怪的：“李，你有个电话。”
李衡没抬头：“如果是哈维，就说我在忙。如果是华纳那边，叫他们先别催。”
“不是他们。”玛莎顿了顿，压低声音，“是史蒂夫·乔布斯。”
李衡的手顿了一下。
笔尖在纸上晕出一个黑点。
“乔布斯？”
“苹果前任CEO。他说……想让你看看未来。”
办公室安静下来。
李衡靠在椅子上，眼神有一瞬间的出神。
自从网景那次敲钟仪式后，他们只打过一次照面。那时乔布斯还意气风发，满口的技术革命。
现在，他从苹果被赶出来。
未来，听起来像个笑话。
空调风口还在嗡嗡地吹着，纸角被气流轻轻掀了一下。
李衡抬头，神色平淡：“转过来吧。”
班德识趣地退了出去。
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，语速快，几乎不留空隙。
“李，我是史蒂夫。我在里士满。明天上午十点，过来一趟。”
没有寒暄，也没解释。
只有“明天十点”，像是命令一般。
电话便挂断了。
李衡放下听筒，盯着桌上那行数字看了几秒，忽然笑了一下。
“他还是那股劲啊。”
——
第二天早上，旧金山湾区。
天色阴沉，空气里有股机油味。
里士满的街区看起来破败，皮克斯的厂房就藏在一片废旧仓库中，连门口的标志都掉了漆。
李衡下车，脚踩到一滩积水。
“看来，前总裁现在过得不是太好？”他低声嘀咕。
厂房门开着，里面闷热。电脑运转的嗡鸣声和咖啡味混在一起，几个人穿着拖鞋在机器前埋头调试。
“李先生？”一个戴眼镜的男人迎上来，手上还拿着绘图笔。“我是艾德·卡特姆。史蒂夫在会议室等你。”
李衡点了下头，李衡跟着穿过走廊。墙上贴满了铅笔稿：一个牛仔玩偶、一个塑料宇航员，还有一个呆呆的小机器人。
他停下脚步，看着那张机器人草图。
“这家伙叫什么？”
“瓦力。”艾德笑笑，“现在还只是概念。”
李衡“嗯”了一声，没再问。
走进会议室，乔布斯正靠在桌边，穿着那件黑高领。
他神情专注，像是在和电脑死磕。
“你迟到了两分钟。”他头也不回地说。
“你这地方可不太好停车。”李衡拉开椅子坐下，语气平淡。
乔布斯转过身，上下扫了他一眼，然后把一张草图拍到桌上。
“你看。”
那是个牛仔和一个塑料宇航员的草图。笔迹潦草，却充满生命感。
“《玩具总动员》。我想把它做成世界上第一部全3D动画电影。”
李衡看着那张纸，没出声。
他知道这东西在未来能成什么样。
也知道此刻的皮克斯，根本没钱做到那一步。
“迪士尼不信我们能行。”乔布斯语气压低，“他们觉得数字电影是玩具，不是艺术。”
他抬眼看着李衡：“你信吗？”
李衡盯着那张纸，看了几秒。
“我信。”他说。语气很轻，但带着笃定。
乔布斯的表情松动了一下，又恢复冷静。
“皮克斯需要资金。两千万。你可以获得项目优先投资权。”
李衡摇了摇头：“一部动画片投资两千万？太贵了。”
“你要知道，现在好莱坞还在使用手绘动画。这部电影用的是最新的渲染技术，这里面的价值可不止两千万。”乔布斯提高了声音。
“技术只有在变成票房的时候才有价值。”李衡慢悠悠地说。
两人对视。此刻，空气都像被拉紧了。
片刻后，乔布斯压低声音：“那你想要什么？”
李衡靠在椅背上，指尖轻敲桌面：“我要皮克斯的股份，二十个点。”
乔布斯的瞳孔一缩。
“你想做我的老板？”
“不，我想做你的盟友。”李衡伸手，把支票推了过去，“如果你同意。五千万，明天就能到账。你放心创作，我不干涉。”
乔布斯看着那张支票，沉默了很久。
“十五个点。”
“成交。”李衡点头。
乔布斯咬了一口苹果，语气低低的：“有一天，我会让那个牛仔和宇航员上银幕。那时候你会庆幸你今天的决定。”
李衡笑了笑，起身。
“我不需要庆幸。我只是知道，梦想从不便宜。”
——
走出那栋厂房时，天光正亮。
阳光从云层缝里钻出来，照在那块掉漆的皮克斯Logo上。
李衡站在门口点了支烟。
烟灰掉在地上，他笑了笑。
“有意思，看来真是越有钱越幸运。”
他掏出手机，拨通班德的号码。
“劳伦斯，准备合同。”
“皮克斯？”
“嗯。我们的动画部门，有了。”
更关键的是，皮克斯的3D渲染技术对于《泰坦尼克号》的后期制作将会是一大助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