星旅者圣殿内部的绝对寂静，像一层厚重的天鹅绒包裹着“逆风者号”。这里的空气——如果那可以被称作空气的话——带着一种微妙的质感，仿佛每一立方厘米都承载着压缩的信息。
林薇在舰桥上建立了临时指挥中心，六面全息屏幕环绕着她，上面流淌着从飞船传感器和刚刚释放的探测无人机传回的数据流。她的指尖在虚拟键盘上轻点，每一次触碰都激起涟漪般的光效。
“环境分析初步完成，”她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，“这里不是常规意义上的物理空间。空间的曲率、维度参数都经过了精心调制——更像是一个高度优化的‘信息容器’。重力由基座本身的规则场生成，稳定系数是地球的0.873倍，几乎完美适应碳基生命的长期生存需求。”
幽爪带领两名机械外骨骼武装的队员在飞船周围建立了防御圈。他们的脚步声在非金非玉的基座上几乎没有回音，所有的声音都被这空间温柔地吸收、消散。
“没有发现任何活动迹象，”幽爪通过加密频道汇报，“所有的几何结构体都处于绝对静止状态。但感觉……很奇怪。就像站在一座所有展品都无比珍贵的博物馆里，而所有的警报系统都关闭了。”
蔡政烨站在舷窗前，眉心的“太初之隙”温和而持续地运转着。在这里，那种“如鱼得水”的感觉更加强烈了。他不需要刻意集中精神，周围的规则结构就像一本摊开的书，自然地向他展露着最基本的“语法”。
“它们在……沉睡，”他轻声说，更像是在自言自语，“但沉睡得很浅。我能感觉到某种深层的待机状态，只要正确的‘询问’出现，就会触发对应的‘回应’。”
白素走到他身边，她的净世莲息在这里呈现出一种奇特的活性。纯白的光芒中，那些翠绿色的生机光点如同呼吸般明灭。“这里的规则对我的力量很友好，”她说，“甚至……在引导它。看。”
她伸出手，一缕莲息光芒从指尖流淌而出，没有飘散，反而沿着某种看不见的轨迹向前延伸，在前方三米处自动凝聚成一个简化的、不断旋转的几何符号——那符号的结构，竟与远处某个晶体结构体表面的纹路有七分相似。
“规则共鸣，”蔡政烨眼中闪过一丝明悟，“你的生命能量，与这里保存的某种生命科学数据库产生了基础共鸣。这座圣殿……它不仅保存知识，它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、活着的知识体系。”
阿月和卡西也来到了舷窗前。阿月闭着眼，双手平举，试图用她的巫祝感知去触碰这里的“灵”。
“没有山川之灵，没有草木之灵，”她喃喃道，“但有别的……一种更加庞大、更加有序的‘存在之灵’。它像是一条冻结在时光中的河流，所有的智慧、记忆、情感都被编码成光的结构，凝固在这里。”她睁开眼，眼中闪过一丝悲伤，“我能感觉到……一种巨大的遗憾。不是绝望，是遗憾。仿佛在最后一刻，他们还有许多话想说，许多事想做。”
就在这时，医疗舱的紧急通讯插了进来。
“政烨，林薇，你们最好来看看小杰。”白素快速切到医疗监控画面，“他的脑波活动已经超出了正常人类范围的3700%，而且……开始与外界环境产生数据交互！”
画面中，躺在医疗床上的少年身体微微颤抖，眼皮下的眼球高速转动。更令人震惊的是，从他太阳穴贴着的脑波监测电极处，延伸出数缕肉眼可见的、极其细微的蓝色数据流，如同有生命的藤蔓，在空中轻轻摇曳，然后——径直穿过了医疗舱的物理隔离屏障，伸向舱外！
“他在……无意识地连接圣殿的系统？！”林薇难以置信。
“立刻隔离……”幽爪的直觉让他立刻做出反应。
“等等，”蔡政烨抬手制止，“不要切断连接。林薇，能安全地追踪这些数据流的去向吗？”
“正在尝试……数据流的目标方向是……”林薇快速操作，将探测无人机的视角与医疗监控叠加，“中央主结构体！他在无意识地向主结构体上传数据——不，不对，是双向的！也有数据从主结构体方向流向他！”
就在这时，一直沉睡的小杰突然睁开了眼睛。
那双眼睛不再是一个受惊少年的眼睛。瞳孔深处，闪烁着无数细密的、流转的蓝色光点，如同缩小的星河。他的表情变得平静到近乎空洞，嘴唇开合，发出的声音却带着一种奇怪的、多声部重叠的回响效果：
“检测到……符合条件的……初级意识接口。”
“开始……兼容性协议。”
“信息回流……启动。”
少年的身体猛地绷直，发出一声短促的、不似人声的抽气声。大量无法理解的光影和符号如同倒灌的洪水，通过那些蓝色的数据流，疯狂涌入他的意识！
“他在过载！”白素立刻冲向医疗舱方向。
“不，等等。”蔡政烨紧紧盯着监控画面中少年眼中那些流转的数据，他的“太初之隙”全力运转，尝试解读那些蓝色数据流中蕴含的最表层信息结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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