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老哥,你往返百次才见到大鲸,是真的么?”
一个莽汉子问道。
此人膀大腰圆,土里土气,看起来憨憨的,
像是个庄稼汉。
“我骗你们作甚,所以说你们能乘上这趟船,运气真不赖。”
说话的是个很富态的中年男子,脸上油光锃亮,穿着对襟衫子,手里还摇着折扇,
看样子是个跑买卖的商旅。
“我看你肯定是吹嘘,就这条路,跑百把趟能一点事没有?”
精瘦的汉子眯缝起眼睛,口吻里充满质疑。
此人颧骨很高,长长的驴脸,就穿个坎肩,身上没有几两肉,
像是八辈子没吃过饱饭。
商旅被讥讽,面有不悦,反问道:
“你说我吹嘘,那我问你,这条路能出什么事?”
“海贼呀,你们没听说过?”
驴脸得意道:
“我年前听隔壁村的人讲,也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很多海贼,就沿着这条线,专一劫夺来往船只,大伙千万要把值钱的东西藏好喽。”
“哎哟,娘啊,真的假的?”
船舱内爆发出一阵惊慌,有的客人还下意识的摸摸口袋,打开褡裢看看,
还有的干脆把值钱的东西,一股脑塞在座位下的缝隙里。
“当然是真的,他就遇上了,不过还好,那帮海贼只劫财不夺命,也不奸淫女人,也算是盗亦有道。”
闻言,
大伙稍稍觉得宽心,
特别是其中的几个妇人,勉强敢把头露出来。
不过,
就是劫财也不行啊,大家伙四处漂泊不就是为了碎银几两,让家人吃饱穿暖吗?
见驴脸抢了他的风头,商旅不屑道:
“净胡扯,没那么夸张。
海贼我也听说过,是有,不过很少很少,虾兵蟹将,成不了气候。
加之海州水师经常清剿,他们根本不敢露头,更何况大中午的。
这么跟你们说吧,撞见海贼比遇到大鲸的机会还要难。”
“还是这位大哥有见识!”
“没错,一看就是走南闯北的大掌柜,说得在理。不像那个驴脸,看起来就不是好人。”
世人都是趋利避害的习惯,
喜欢听自己愿意听的,讨厌那些不愿发生的,所以对商旅非常亲切,对看起来长得就不祥的驴脸非常憎恶。
那个商旅也很享受这一切,享受被众星捧月簇拥着的氛围。
驴脸闹了个没趣,悻悻不语,船舱里陷入尴尬的沉默。
说起海贼,南云秋兴致颇高。
东港那晚,大头告诉他,张九四反遭苏慕秦欺压,被逼无奈,带着不少兄弟到海上讨生活,
说白了,就是海贼。
二烈山的那些人是拦路抢劫,他们是拦水抢劫。
其实,张九四走上这条路,他能理解。
当初他在海滨城和张九四对阵时,就听说张九四经常到海上活动,有人说是偷偷打造船只,是那种专门用于劫掠的快舟。
后来,
吴越造船世家公子龙大彪的出现,更是坐实了这种推测。
说起来,
张九四是敌人,却可亲可敬,是条响当当的汉子。
苏慕秦是兄弟,却急功近利,一心求财求名,还梦想着攀附权贵,进入上层社会,不惜以手下兄弟的性命为代价,
对他的死活也事不关己,高高挂起。
想起在海滨城的幕幕往事,他不禁喟然怅叹。
人生来世上一遭,图的是什么?
是喧闹,还是恬静?
是忠义,是名利?
是气节,还是浮财?
南云秋放低帽檐,想静一静,仔细盘算回到海滨城的计划。
无意中,目光掠过舱中,
却捕捉到蹊跷的一幕:
莽汉子和驴脸两个人,悄悄比划起同样的手势,像是在对暗号。
他顿时警觉起来,
这俩人从上船开始,彼此没说过话,而且座位隔得很远,不像是熟人,怎么这个时候倒熟络起来?
更离奇的是,
他俩都穿着同样的坎肩,身无长物,干净利索。
看起来,他俩都不是好人!
这时,旁边有个老汉疑惑地问客商:
“我可听说了,这边的海路并不太平,您当真没遇到过海贼?”
“真没遇到过,我还巴不得能遇上,哦,不是,对了,你遇到过吗,在哪,他们有多少人?”
“我也是听乡亲们说过,自己的确未曾碰上。不过出门在外,还是要小心些。”
老汉说完,把褡裢里的碎银挑出几块大的,悄悄塞到鞋窝里。
客商见老汉说不出来,很失望,却把老汉的动作收在眼里,
他佯作不知,还摸了摸自己身上的银子。
心想,要是遇到海盗就好了。
“你们看,那是什么?”
又有人在大声喊叫,
南云秋猛抬头,还以为又是大鲸出现。
不料,只见前面百步开外,有两只快舟从海岸方向快速驶来。
“他们是干什么的,渔民吗?”
“不像是渔民,天哪,凶神恶煞的,不会是海贼吧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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